蓝衫嘴角一抽,刚想要抽回的手,就看到自家王爷压根没什么表态,得——慕四小姐做什么都得由着她,有时候自家主子对慕沉川的容忍度连蓝衫都会瞠目结舌,尤其是在王城中的那段时日,所以蓝衫心里没少唉声叫苦。
谢非予掸了掸长袍,指腹在那些凤羽金丝上一一划过,一针一尾都是风华绝代,他唇角微泯就站起了身:“看起来,你对本王,无话可说。”那些眼泪姑且当做是慕沉川的小委屈小错愕,谢非予长腿一跨就要离去。
这男人,仿是从来不会拉下脸面与你说一二句好话。
慕沉川一愣,好像这瞬才将她的思绪猛然拉回到这冰天雪地的北地来,她连忙退却两步,便已然挡在了谢非予的跟前:“见不到王爷,罪女心有不甘,见到了王爷,罪女反而心有戚戚。”热泪留在脸庞的唯有几许泪痕,倒是让慕沉川看起来多两份娇意楚楚。
“如何。”谢非予虽没有追问的意思,倒是停顿下了脚步。
慕沉川抿着唇,她抹去泪痕,鼻尖和双颊透着几分红润,合着眼角,真像是小女儿家应有的娇态,她这回倒不疾不徐了起来:“函厔地处偏远,本不应是王爷您这等人物该来的地方……罪女前月听闻西夜派遣了使者与我北魏议和一事,心想着使节团也该到了目的地,却没有想到——”慕沉川顿了顿声,她微微撇过头,看那男人面如玉冠,他不需要望着你,你都能感觉到那种压迫感,“没有想到会是王爷您亲自出马,您前往和谈已是风餐露宿,如今能顺道来看望罪女,罪女已经心满意足,感激涕零。”
这几句话,多少也算是慕沉川的真心话,她知道朝廷里派遣使节团,却不知,皇帝陛下竟能说动了谢家王爷,要慕沉川来说,依这佛爷的性子,怕是最烦这些个文绉绉的和谈事宜,能少接触,自是少接触,能推诿的绝不会接手。
慕沉川不会也不敢托大,谢非予百忙之中能想到来看望她一眼,哪怕就是这么一眼,慕沉川就应当死而无憾。
谢非予的眼眸低垂了两分,他转过身又开始往回处踱步:“本王确实授命出使,但并非瞧在陛下的面子。”谢非予实话实说,他执起茶盏吹动了袅袅热气,清香四溢。
“自然,王爷忧思忧国是我北魏的栋梁之才、肱骨之臣,就连罪女都对王爷敬仰万分。”慕沉川还非常合时宜的福了福身,恭敬如斯。
谢非予有些诧异的怔神,慕沉川这些话说的严谨又似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地方,可偏偏,这些话叫谢非予觉
得膈应异常:“这便是你认为,本王为使的缘由。”他的话语多了两分嗤笑,规规矩矩毕恭毕敬的慕沉川,谢非予竟觉得有些厌恶和不喜。
慕沉川昂起了脑袋,眼神毫不闪烁的对上了谢非予:“否则,难道罪女该妄言王爷的行事作为?”
谢非予却突的莫名轻笑了起来,他背过的身子,没有让慕沉川和蓝衫看到。
蓝衫却只见到这两人似一言不合又要陷入的僵局,慕沉川这个小姑娘,若不是自己认识她许久也着实会觉得她是个口出狂言毫无感恩之心的人,谢非予是何等人物,从皇城之中、千里之外来到北国雪地,难道就还不得慕沉川几分好言好语,哪怕——当初是谢非予亲手将慕沉川推向了安国侯府四分五裂的局面,是谢非予亲手将慕沉川送到了这折磨人的境地。
“慕小姐,你可知王爷日前刚到颖州地界,连休憩的行馆都未去,只将随行的使节团提前派去了芈鹿,自己却改道前来函厔,今日马不停蹄才赶来了乌棋马场。”蓝衫没忍住,张口就是那么一溜烟,慕沉川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确实,谢非予授命前来,可和谈的地点离函厔路途千里,哪是什么顺道看望,这分明是谢非予有心为之。
想一想,谢家王爷何时为一个人披星戴月,放着颖州行馆那么多官员不管,放着可能马上就要到芈鹿的西夜使节团不理,却跑来深山老林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