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意识到一個可怕的事实,县衙是一县之地防卫最森严的地方,贼人胆敢进攻此地,要么说明他们人数充足,有信心在县兵、乡勇回援之际安然撤离。
要么说明他们背后有援军支持,拿下县衙只是制造混乱,为的是后面的大部队进驻全城。
“是闯贼!”县令登时惊呼,“闯贼要夺我商城县!”
“东翁快走吧!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不可啊!我身为朝廷命官,负有守土安民之责,岂可轻易弃城出逃,我大明养士三百年,杀贼报国就在今日!”
县令作势回房取剑,与贼人厮杀到底。
然而与县令相处几年的师爷,抬眼便瞧出自家雇主的小心思,玩的就是天子登基前三辞三让那一套,不是咱想当皇帝,是你们非逼着我当,所以我才不得不顺应民意坐上了皇位。
师爷心说,东翁这是不想背负“丢弃县城”的名声逃走,得要旁人把他请出去,他日后才好在上官面前辩解是迫不得已,以此减轻政治污点。
主打一个黑锅我不背,骂名我也不担。
念及此处,师爷忍不住嗤笑一声。他旋即收敛偷笑,斩钉截铁地呵斥一旁下人,“还愣着作甚,快快护送大老爷到别处躲避!”
一群下人衙役立时行动,架着大老爷就往后门跑。
“不要拉我!不要拉我!我要与贼人决一死战!”
县令嘴上虽是勇猛坚定,双腿却跑得比身旁架他的衙役还快,衙役还要加速度,才能跟上穿道袍的县令脚速。
一行人刚冲到后门才发现,小小的房门竟挂着一把铁锁与数道门闩。
县令与师爷左看看,又看看,竟无一人能打开门锁。
“门子呢,门子去哪了!”一群人急得大汗淋漓,原地跳脚,这种平日里都不会说几句话的小人物,如今却成了一锤定音的关键。
可是这情急之下,谁也不知道小小门子跑哪去了。还是几个衙役拔刀站出来,对着门锁奋力劈砍。
然而衙役使用的刀具,都只是震慑小民的次品,砍人都不得劲,更别提砍这种属性优良的门锁了。
他们轮番劈砍数次,连刀刃都砍卷了,都没能破坏门锁,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身后传来骇人的惊呼声,“看那!穿道袍的是县令!”
一声呐喊惊扰了敌我双方。
原本空空如也的二堂房顶忽然继而连三地爬出满脸是血的壮汉,手里的刀刃沾满血沫,隔老远都能看见刺眼的血腥。
“嘿嘿,今天真是收获颇丰,没想到还有大官在后面!”
“杀杀杀!我要血流成河!”
“敌人援兵要来了,赶紧收拾完敌人回家吃红烧鸡翅啦!”
满脸凶恶的贼人恍若散发煞气的血腥僵尸,持刀在屋顶狂奔,他们一个接一个爬墙,踩瓦,飞奔,无数瓦片被踩落,掉在地上发出噼啪脆响。
“啊啊啊!贼人来了!”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方才还簇拥着县令的下人们顿时作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