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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爱上她的男人都得死(1 / 2)

节光走了,没有让苏小伞去相送。节光登机前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要走了,并且希望她能够到香格里拉去住一段时间。节光乘坐的是早班飞机,他打电话来的时候,苏小伞还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听完节光的话,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苏小伞突然觉得节光就是一个幻象,朦胧出现又朦胧消失,那么的不真实。或许他真的没有来过上海,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苏小伞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随着幻象的消失,她仿佛又回到了残酷的现实生活。

警官钟飞扬坐在苏小伞面前,满脸微笑,和在警局录口供时判若两人。今天的他穿着便装,齐刷刷的短发看上去特别精神。晌午的和风茶馆特别安静,没几个客人,钟飞扬还是选择了一个小包间,这样他们的谈话会保密些。钟飞扬主动约她出来,苏小伞还是有些紧张。

钟飞扬给她倒了杯茶,苏小伞发现他的手指修长,而且白皙,这和他的身份有点不相称。

钟飞扬说:“苏小姐,你男朋友怎么不陪你来?”

苏小伞说:“他不是我男朋友了。”

钟飞扬注视着她的眼睛:“怎么,那么快就吹了?”

苏小伞眼神慌乱地说:“请不要谈他好不好?”

钟飞扬说:“他是个愤世嫉俗的人,有时也是很可爱的,但是过头了就没意思了。好了,我们不谈他了。说正事吧,我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不会占用你太多的时间,希望你能够配合。”

苏小伞说:“我知道你是谈向含兰的事情,只要我知道的情况,一定会告诉你的,多么希望能够早日抓住凶手,也好让她瞑目。”

接着,钟飞扬给苏小伞谈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就在苏小伞他们发现向含兰死后的一个深夜,鸿泰小区和殡仪馆一样幽静。这时,向含兰家对面那栋楼里的一个人起来上厕所,完事后,不经意地从窗口往外瞥了一眼。他惊讶地发现,死者向含兰的家里有亮光。因为向含兰的死,鸿泰小区的居民人心惶惶,她家里深夜里的光亮岂不让人恐惧!他吓得瑟瑟发抖,赶紧给保安打了电话。夜里值班的两个保安也胆战心惊,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赶往向含兰的那栋楼。他们上电梯后,面面相觑,什么话也没有说,各自紧握着手中的警棍。电梯在十楼停住了。电梯门久久不开,他们的额头上冒出了汗,谁也不想先说出害怕这两个字!好不容易,电梯门突然开了,一个黑影从电梯门口晃过去。他们齐声断喝:“谁!”等他们冲出去,黑影已经无影无踪了。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他们瑟瑟发抖。站在向含兰的家门前,他们不知如何是好,还担心后面那套房里突然会走出什么东西来。向含兰家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保安甲战战兢兢地说:“是不是那家伙看错了呀,大半夜的,谁会跑到死人家里点灯。”保安乙口气稍微平静些:“不可能看错,刚才我们在楼下不也看到了亮光吗?”保安甲说:“真倒霉,碰到今天晚上值班。”保安乙说:“我先看看。”说着,他就把自己的右眼珠子对准了猫眼。他突然触电般跳开,惊叫道:“真的有亮光,那地上点着一根白蜡烛!”保安甲:“啊——”保安乙说:“谁会在里面呢?”保安甲说:“会不会是她的家人?”保安乙说:“不可能呀,她父母来过,后来又走了,也许等案子破了才能再来吧!”保安甲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算了,我们走吧!”保安乙说:“不行呀,会投诉我们的,你没发现,现在小区的业主对我们意见很大,说我们连死了人都发现不了,还保什么安。”保安甲说:“那,那怎么办?这样下去,我都不想干了,成天提心吊胆的,还挨人的白眼,还不如回老家种地呢!”保安乙说:“要不我们报警吧!办这个案子的警察不是留了电话给我们吗,我记得存在手机里了的!”保安甲说:“对,对,快给警察打电话!”保安乙刚刚打完电话,向含兰对面的那套房子里突然传出婴儿凄厉的哭声。他们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进入电梯,下到了楼底,在楼门外等着警察的到来。他们在寒风中站立了十多分钟后,警察才来。警察来了后,他们特别来劲,恐惧感也消失了,兴奋地带着警察上了楼。打开向含兰的家门,他们看到一根白色的蜡烛立在死者尸体倒卧的位置。他们在屋里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人……

钟飞扬的讲述绘声绘色。

苏小伞身上一阵阵发冷。

钟飞扬讲完后,说:“你能不能回忆一下,在向含兰交往的人中,有谁看上去比较不正常的,也就是说比较变态的?”

苏小伞颤声说:“让我好好想想。”

钟飞扬笑着说:“你不要急,慢慢想。对了,你不介意我抽烟吧?”

苏小伞说:“不介意,你抽吧!”

钟飞扬点燃了一根烟,轻轻地吐出一口烟雾,烟雾中,苏小伞美丽的脸有些迷离。

苏小伞说:“钟警官,能给我一根烟吗?”

钟飞扬说:“你也抽烟?”

苏小伞点了点头。

钟飞扬递过一根烟,把打火机也推到了她的面前。苏小伞点上烟,吸了一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香烟使她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

钟飞扬说:“你抽烟的姿态很好看,可烟还是少抽点,对身体不好,特别是漂亮女孩子。”

苏小伞轻声说:“我知道。很多事情,谁都知道会毒害自己,人们还是趋之若鹜,身陷其中不能自拔。”

钟飞扬说:“这话精辟!”

苏小伞说:“其实,向含兰的朋友我认识的不多。刚刚开始时,她是经常带我去酒吧和她的朋友们一起喝酒,也去迪厅玩,还有一些高级会所。后来,我因为不喜欢热闹,就不和她去了。就是当时认识的那些人,大都是一面之交,没有继续交往。凭我的印象,她那些一起玩的朋友都挺绅士的,想不出有什么变态的人。至于她交往的朋友中有没有那样的人,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也不可能去问。尽管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可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很多事情并没有必要向对方说。”

钟飞扬深深地吸了口烟说:“这样呀!”

苏小伞说:“是这样的。”

钟飞扬说:“如果能够找到那个深夜潜入死者家里的人,也许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苏小伞说:“我明白。”

钟飞扬沉默,审视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

苏小伞顿了顿说:“我想告诉你一件奇怪的事情。”

钟飞扬说:“快说吧!”

苏小伞用手理了理垂落在额前的那绺秀发,摁灭了手中的烟蒂,紧张地说:“你说的那情景,在我的梦中出现过。有天晚上,我梦见自己掉落到一个黑暗的深渊,就在我茫然无措的时候,我看到了一点亮光。那是蜡烛的亮光,白蜡烛。我发现自己躺在向含兰家的地板上,我还看到一个人……”

钟飞扬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真的做了这样的梦?”

苏小伞点了点头。

钟飞扬说:“的确怪诞,你要不说,我还真不敢想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问题是,你梦中的那个矮个男子,不晓得是否真有其人?”

苏小伞惊恐地说:“是,是有这么一个人!”

钟飞扬说:“你见过他?”

苏小伞点了点头:“见过!”

钟飞扬眼睛里散发出鹰隼般的亮光:“快说!”

苏小伞显然内心很不平静,脸色绯红:“那天晚上,我到图书公司送完设计稿,坐地铁回家时,有个矮个男子在我身后……下地铁后,他还一直跟着我,要不是看到一个警察,我朝他跑过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可是,那个警察竟然不相信我说的话,因为我回过头去找不到那个恶棍了!”

钟飞扬听完后,笑了:“难怪你会做那样的噩梦,你在梦中把两件事重叠起来了,这是你心理的问题,看不出那个非礼你的矮个男人和向含兰的死有什么关系。”

苏小伞咬着牙,坚定地说:“有关系!”

顾新想伸出手摸我的脸,可他不敢。我看出来了,他是那么想的。如果他强行伸出手摸我的脸,我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他用苍凉的声音说:“阿红,你看上去很憔悴,是不是碰到什么困难了。”我冷漠地说:“我憔悴不憔悴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有没有困难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早就和你说过,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你不是我爸爸,真的不是!你知道吗,面对你,我有种幻灭感!你走吧,赶快走吧!”顾新深陷的眼睛里闪动着波光:“阿红,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念你,牵挂你,我是爱你的,我想用我的余生来弥补你过去所受的苦难,哪怕是给你当牛做马!”我倔强地说:“我不需要你的爱,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情,我一直都很幸福,从来没有过苦难!你只要远远地离开我,我就很感激你了。”顾新显得异常激动:“阿红,你受过苦的,受过很多苦的,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还记得吗?有一次,肖三娘被抓到村里去批斗,你偷偷地跑去看。肖三娘被一个红卫兵用皮带抽打,你扑过去,抱着他的腿,哭喊着,求他不要再打了。他一脚把你踢开,你摔在石板路上,额头上起了青乌乌的一个大包。你没有退缩,也没有害怕,而是从地上爬起来,朝打肖三娘的人再次扑了过去,死死地抱住他的腿,在他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他气急败坏,扬起手中的皮带,在你幼小的身体上狠狠地抽打起来。你边哭边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妈姆——’在场的很多村民看不下去了,拖开了那个红卫兵。批斗会结束后,你搀扶着遍体鳞伤的肖三娘回到了家,肖三娘轻轻抚摸你额头上的鸟青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冷冷地说:“没有的事,是你瞎编的!你快走吧,我要去上班了!”顾新喃喃地说:“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想起你受的苦,我的心在流血,阿红——”他仿佛要朝我扑过来。

突然一个人挡在了我面前,厉声说:“你想干什么!”

顾新对他说:“我没干什么,我只是和我女儿说话,你走开!”

挡在我前面是一个肩膀很宽的年轻男子,我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乌黑浓密的头发。我绝情地说:“他不是我爸爸!”

年轻男子说:“你听到没有,她说你不是她爸爸,你这个人也真是为老不尊,调戏小姑娘还自称是人家爸爸,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无耻的老色鬼!”

顾新浑身发抖,瞪着深陷的小眼睛吼道:“你给我滚开!她就是我女儿,就是我女儿!”

年轻男子义正辞严地说:“应该滚开的是你,快滚吧,你再胡搅蛮缠,我就报警了!”

顾新气得脸色铁青,满脸胡楂乱颤,突然扬起手掌,狠狠地朝年轻男子脸上抡过去。年轻男子挨了沉重的一击,狂叫了一声,扑过去,和顾新扭打起来。顿时,很多路人围了上来,嘻嘻哈哈地看热闹。有好事者还在笑着喊:“打呀,使劲打——”还有人说:“看看,他们一老一少就是为了那个漂亮姑娘争风吃醋才打起来的,那老的也真不要脸!”我无地自容,在混乱中,抽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图书馆,我心里隐隐地痛,难道是为顾新心疼?实在找不到为他心疼的理由,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陌生人!那么,我的心是为那年轻人而疼,因为他挨了顾新一巴掌?这也是没有理由的,我早就不会为不相识的人心疼,不管他为我做了什么。

我就那样魂不守舍,心烦意乱,就是有读者站在我面前,拿着书和借书证要我登记,我也视而不见,以至在我面前站了一排等待借书的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个脸色苍白瘦弱的男子,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粗大的喉结不停地滑动。后面有人说:“冷美人今天怎么了,思春了呀!”他的话音刚落,就响起了一阵笑声。又有人说:“你们看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是不是失恋了呀,挺可怜的冷美人!”大家不笑了,仿佛和我一起忧伤,一起心痛,那年月的人真好,所以他们热爱读书。我的一个同事实在看不过去了,走到我面前,在我耳边说:“你再不干活,借书人的队伍就要排到楼下的大街上去了!”我猛然惊醒过来,连忙对读者们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给最前面的那个白脸男子办完借书手续后,他俯下身,轻声地问了句:“我给你写的信收到了吗?”我冷若冰霜地说:“你去问邮局的人吧!下一个——”那人脸刷地红了,仓皇而去。死去的王小烟说得对,很多人为我的美貌而来,有的只是来看我一眼,也有不少人给我写求爱信,那些信件我一封也没有拆开过,全部拿到邮局退了回去。其实我并不认为自己长得有多好看,照镜子时,我觉得自己长得像黄鼠狼。

工作起来,我是个手脚麻利的人。排在我面前的那列长队,不一会工夫就剩下了三两个人。最后一个借书的人竟然是那个挡在我和顾新中间的年轻人。他长得浓眉大眼,国字脸,一副标准的英雄形象。遗憾的是,那半边脸是红肿的,他的英雄形象无疑打了点折扣。他借的书是《复活》。通过借书证,我知道了他的姓名:张树森。我脸无表情地给他办完借书手续,就埋下了头,用笔在一张白纸上画着什么。张树森还站在那里,感觉到他的目光像芒刺般落在我身上。过了好大一会,我抬起头,冷冷地对他说:“你还有事情吗?”他摇了摇头:“没有!”我说:“没事就走吧,别站在这里影响我的工作!”他停顿了一会,沉缓地说:“我喜欢你!”说完,他就走了。

他的话并没有让我激动或者感动,尽管他在我面前上演过英雄救美的好戏。我陷入了新的恐惧之中,潜意识里有种感觉:爱上我的男人都得死!

苏小伞想,如果自己的父母亲中的一个像顾新对待肖阿红那样对待自己,她都会原谅他们当初所犯下的罪,因为她是个无依无靠的人,并不像肖阿红那么决绝,可以拒绝一切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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