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话不能这么说......”田春莲想辩解两句,被陈胜青一个阴冷的眼神看过来,吓得后面的话都说不口。
陈胜青从兜里掏出一张存单递给陈胜贵,表情已经变得十分平静,“这是爸在他去世前寄存在县邮电局的存单,他担心我会战死,秋瑾会改嫁,你和大姐不会管妈的死活,于是留存了一部分钱给妈。妈没自己拿着,把单子拿给我,让我做打算。我明天要走了,会带着秋瑾母子去随军,妈不会随我去,因为以我现在的营长级别,随军家属只能带妻子孩子,不能带多余的亲属,妈会留在村里。我把单子给你,要求很简单,我不在的日子里,请你多照拂着我妈,如果我妈被人欺负,而你不出头,那么我们之间的兄弟情分,算是彻底到头了。”
陈胜贵看着那张寄存单,上面写了五十元整的金额,老头子居然给那个女人留了这么多钱,而他的亲生母亲,跟着老头子吃糠喝稀吃了那么多年的苦,连个饱饭都没吃上就病死了,最后却便宜了李秀娥,老头子凭什么对她这么好,忽视他和大姐啊!
“放心吧三弟,我们保管村里人不敢动咱妈一根手指头。”田春莲可不管陈胜贵在想什么,瞧见存单,眼睛都亮了,伸手一把将存单拽进自己手里,仔细看了眼单子,确认单子没过期,这才拍着胸脯做保证。
五十元的存单,够他们一家人好吃好喝好几年了,不就是看个老婆子,有她田春莲在,谁敢欺负李秀娥,她可是军属啊!
陈胜青得了保证,也不再多言,走出大房,转头领着妻儿上山,给老陈头挂坟。
后山半山腰上,一颗歪脖子树下,清割完杂草的孤坟,在山间乌鸦呱呱叫声中,更显孤寂。
李秀娥坐在坟前,看着木头做得已经掉色的墓牌,哭得稀里哗啦,“老头子,老三回来了,他好好的回来了,你死前一直念叨着要见他,一直没见着,现在,你好好的看看他啊.......”
陈胜青跪在坟前,向来刚毅的男儿,此刻眼含热泪,一下又一下磕着头,嘴里不断说着:“儿子不孝,回来晚了,爸,儿子不孝......”
杨秋瑾拉着天佑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不禁动容,眼眶微红,不忍直看,撇过脸看着不远处山脚下一片祥和的村庄。
一阵微风吹过,吹动着树枝沙沙作响,不知道死不瞑目的陈老爷子,在看到自己远在边疆报效祖国的儿子平安归来,是高兴还是生气?
陈胜青的假期有限,主要是他回来的路途中耽搁不少时间,所以时间比较紧张。
他在坟前烧香磕头后,马不停蹄地去大队部,找到大队长,给杨秋瑾母子办理各种随军证明及迁移户口的各种证明,并且再三请求大队长多多照拂他的母亲。
接着再去公社供销社买一些糖酒肉,提着东西,跟杨秋瑾去到新峰大队看望岳父岳母。
有个当军官的女婿主动上门,杨成华倍有面子,破天荒地掏钱买了一桌好菜,让吴淑莲去做,自己则跟陈胜青在堂屋里说话。
杨秋瑾在陈胜青进屋之前,凑在他面前低声说:“我要给我妈一些钱,你没意见吧?”
“钱全在你手里,你当家,你想给谁我都没意见。”陈胜青毫不犹豫地说。
这么大方?
杨秋瑾怀疑陈胜青脑子坏掉了,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什么都以她为主,搞得她好像很重要一样。
她心里怪怪的想,陈胜青该不会真想跟她过一辈子,不离婚,不换人了?
“秋儿,你跟着胜青去随军,妈真替你高兴。”
烟雾缭绕的灶房里,吴淑莲半是高兴,半是舍不得,一边炒着菜,一边抹着泪说:“你跟天佑这次一走,不知道要多久,咱们才能见上一面。不过这样也好,夫妻间就该呆在一起,总分开,再好的感情也散了。你跟胜青到部队以后,要抓紧他,趁年轻多生几个孩子,把他牢牢摔住,你这个军官夫人才能长久做下去。”
杨秋瑾听着她的碎碎念,往她兜里塞了一百块钱,“妈,我生天佑差点没命,我压根就没想生第二个,就算我真想生,也是顺其自然,不会强求。”
“你这孩子,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从鬼门关过来的,第一个孩子生了,后面再生孩子就顺畅了,你要一直只有天佑一个孩子,人家会怎么笑话你们?现在谁家不是三五个孩子才热闹,我娘家可有八个兄弟姊妹呢。”
吴淑莲说着,把兜里的钱塞回杨秋瑾手里,“你给我钱做什么,那年你给你婆婆看病,家里该有的钱都花光了,还欠下不少钱。你还有天佑要养,以后到了部队,要花钱的地方多的去,钱你留着自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