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怨恨被世界之子差遣,觉得心里很不痛快么?”范胖挠着毛发稀疏的肥头,问。
“不,都少说几句吧。”礼貌者背起步枪,紧贴破墙移动脚步,慢慢解释起来。
遵循常理,深蓝是隶属白狼仲裁院内务部成员,他们归暗世界高层直辖,不接受任何人调用,更别提不同系统的步击之影。作为战地情报人员的深蓝,属于脑力工作者,拒绝参与一切危险行为。拉多克剃刀是见识过花花世界的人,内心开始逐渐排斥起枯燥且乏味的苦行僧生活,所以当机会摆在眼前,他怎肯错失,于是便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合约。
然而,正因全部暗世界主力,包括自己顶头上司月影,此时此刻都在底下,必须得有人跟从并作记录,将来向上峰做出直观汇报。集千百种因素于一身,决定了身为谍报人员的他们只能亲赴险地。这就是琴弦让他闭嘴,无条件接受红风衣女人指派的原因。
三人沿着我下来的路,走出三十大步后视野豁然开朗,一座由电石灰膏泥构成的池子跃入眼帘。四周凄寂无声,不时从污水中窜起成串气泡,短暂地打破静谧,让人分不清现实与梦幻的模糊边界。三人揉了揉眼,极目远眺。刚下来的圣维塔莱人呢?他们又去了哪里?范胖从裤兜掏出夹板,想要搞些动静来获取回应。就在他粗短手指压上板机时,一条人影从身后窜起并死死捂住他的嘴。侧目去看,那正是追击者。
他指着水池某片角落要他去看,并示意不要出声,在几蓬蛇形藤蔓丛中,有团被蚁群覆盖的灰色绒球,细观之下正是那被带走的信鸽脑袋,而在其边上不远,另有几把钢钎与断剑,所有迹象表明,起先有人在此放鸽,突遭袭击受到惊吓又退回去了,大致经过便是如此。
范胖困惑地昂起头,却见追击者的手没有放下,他见众人没明白,便又用力戳了戳前方,显然要他们去看的,不止这些。拉多克剃刀匍匐上前,他是三人中视力最好的一个,正待定睛注目,四周传来阵阵轻微骚动,又有一批人顺着漆皮电线下来了。
这批下来的联合军团也是满头雾水,放眼四周不见半个人影,于是便开始咋呼起来。相较圣维塔莱和范胖三人组,他们的做法就显得太过疏忽大意,十多人站上石墩高声疾呼,往四周抛各种燃烧棒与照明荧光管。不仅如此,他们正在接手投放进来的高压汞灯与M134重机枪,喧闹得就像在开一场音乐会。
果不其然,水池口迅即有了反应,这回众人不必聚精会神,只要不是青光眼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一条枯黄发黑的瘦长身影,从白膏中撑起身子,分拨两边衰草踏水而来,其速度之快,比之过去青出于蓝,眨眼间便窜上乱石滩涂,朝这群懵懂之辈发起突袭。
两名猝不及防的世界之子还没缓过神,当即掉了脑袋,他们发出的凄厉惨叫惊动了其余人,海神与红骷髅迅即反应过来,马上紧贴洞壁结成立体防御,多管轻重机枪齐齐开火,一时间弹如飞蝗,将周遭范围射成了马蜂窝,老妖见势不妙,转则投逃进了更深的烟窑。
“停,停火!”圣维塔莱领队眼见弹雨即将祸及自身,忙掀去伪装物用力挥手。大兵头目方才发现自己人正伏在脚下不远,急令住手上前问询,适才那老黄色骨质怪物是什么。
“就是你们起初在道场外见识过的那东西,只不过换了种形态罢了。”另一名叫毁灭者的圣维塔莱不耐烦地摆手,将剩余的浮阴木叶递给对方,说:“你们的战术是对的,密集火网确实能遏制住那东西反扑,但动静未免搞得太大了,不想掉脑袋就别轻举妄动。”
与队一块下来的奔雷者清点在场人头,已明白两名同伴均身遭不测,他不免有了些惧意,上前询问领队为何不展开追袭,却趴在乱石废墟中,是在等他们下来还是另有布局。
“都不是,我们一下来就撞见了那只老妖,它徘徊在池子前犹豫不前,既像迷路又像在试探,所以我们伏地观望,想搞清它要作什么。”
“试探?可那只东西毫无智商可言。”奔雷者摸着圆溜溜的脑瓜,大惑不解,问。
“试探,等待或找不到北,谁知道它在干嘛,总之不再像之前那样狂奔猛冲。”追击者迎向他,恼道:“我们本想再靠近些,但被你们一闹失去了踪迹。算了,刚才噼噼啪啪打了一阵乱枪,如果他们都还活着,一定能听见并做出回应。咱们目前只能等,然后再定策略。”
话分两头,再说回围聚底屉房前的众人,紫眼狐狸还没听完,便不耐烦地让魂镰全权负责,自己独自走去库室,干坐在床榻前握着天竺菊冰凉的手,双眼呆滞地盯着她俏丽的脸。而我则斜靠在廊道一侧,只感觉伤处阵阵绞痛,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
“丧子之痛,人之常情,你们这位管事的外貌虽蛮横,但终归还是个女人。我听说你大姐人送外号黄金之骰,想来也是如此,好似真有天神在护佑着她。与她相比,你的状况也不算好。”康斯坦丁端着一副笑脸,倚着我和颜悦色地坐下,问:“你现在感觉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