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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失态(2 / 2)

因着虞茉疑惑丛生,赵浔又向来讲求食不言、寝不语,难得安静地用过膳。

小二前来收拾屋子,顺道说起夜里街市上有北地之人表演杂耍。待人一走,虞茉希冀地看向临窗而站的少年:“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原也答应过陪她四处逛逛,赵浔收回眼,点了点头:“你若不嫌累,可以。”

左右无事,他回至书案前,拾起虞茉搁置一旁的狼毫笔,意欲练字消磨时间。

虞茉望一眼熙攘人群,又望一眼赵浔,还是觉得后者更具吸引力,便搬来小杌光明正大地瞧,口中随意搭话道:“阿浔,你说我以后做些什么好呢。”

赵浔头也不抬:“何意?”

“营生呀。”虞茉掰着手指头数道,“虽说我从家中带了些钱财,使上一二年也就坐吃山空了,自是做些一本万利的生意才好。”

闻言,他腕骨一抖,遒劲有力的“安”字竟晕开大团黑墨。

虞茉心疼得直呼可惜:“哎呀,多好看的字,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赵浔眸色冰冷,登时也失了兴致,将笔搁回黄玉兽形笔架,淡淡道:“你想做什么营生?”

不知为何,虞茉脊背莫名发凉,好似他问的实则是“你想要何种死法”。

她噘了噘唇,不愿再理,几乎快将“生气”二字写在脸上。

“……”

赵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敛起平日面向百官时的威严姿态,温声道歉,“并非有意如此。”

见他不仅心思玲珑,知晓自己为何动怒,还如此低声下气地安抚。虞茉背过手,重重掐自己一把,方克制住不断翘起的嘴角。

“并非有意,那便是故意了?”她曲解道。

赵浔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耐着性子继续哄:“不想试试油膏么,你眼下抹了,兴许夜里上街时会好受许多。”

思及油膏,虞茉难免心软,不情不愿地翻了篇,只问他:“你——你在京中,对旁的小娘子也这般细致入微么?”

他不解:“如何算是‘细致入微’。”

虞茉哪里说得出口。

难不成要细数一路行来,他对自己的照拂么?届时,再联想自己对赵浔又是耍性子又是支使,岂非相形见绌。

她略略心虚,只含糊其辞道:“你贵为江府四公子,相貌出众、武功超群,爱慕你的小娘子定然如过江之鲫,是以心生好奇,随口问问。”

说这话时,虞茉低垂着头,是以不曾发觉提及“江府四公子”时,赵浔面色微异。

他隐于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顿了顿,回至最初的话题,只语中多了温和之意:“你可有想做的,或是擅做的事?任择其一,便可作为往后赖以生存的营生。”

虞茉轻易被转移注意,她咧嘴一笑,极为憧憬道:“我想开食楼或是成衣铺,书肆、茶坊也行。只管雇些熟手,我自己么,守在钱柜数银子。”

受她感染,赵浔一双桃花眼中漾开波澜,却也非嘲讽,而是客观地道:“食楼不错。”

“可你方才还问我擅长什么。”虞茉神色变得委屈,“我擅长的,在你们这里皆用不上。”

他顺着话问:“譬如?”

譬如语数外、政史地、物化生。虞茉撩他一眼,恹恹道:“说了你也不懂。”

被再度嫌弃的大周朝太子:“……”

但有一点,赵浔渐渐清楚,那便是虞茉的决心。

起初,他并未轻视,却也并未深想。如今听她娓娓道来,双眸绽放出琉璃般的光彩,赵浔终于意识到,虞茉当真无意上京。

扪心自问,之于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毕竟,此番微服南巡,原不该暴露身份。若将虞茉送回江府,真相大白,也势必会扯出新的争端。反而是将人安顿在江南,一来无需再言明实情,二来,以她不谙世事的性子,何必踏入波诡云谲的京城。

届时,太子赵浔也好,江府四公子也罢,甚至萍水相逢的阿浔,于她而言皆是前尘往昔,不可追、也不必追。

殊途同归,该喜才是。

可为何,心中愈发沉重......

赵浔喉结翻滚一圈,折中道:“丛岚往上是开阳县,尚需在那处停留几日,直至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事后路过萤州朝京城行去,会途经安岳王封地,你若仍想隐姓埋名,我会托安岳王照拂一二,免你后顾之忧。”

京中之人俱沾亲带故,是以虞茉并不惊奇。她勉力扯了扯唇角,谢过赵浔,借故回了里间。

油膏冰凉滑腻,用掌心揉搓后渐会发热。很快,空气中氤氲开清浅花香,沁人心脾。

可虞茉发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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