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人的外貌并没有发生变化,但他周身的气质杂糅,身体处于半虚化状态,很明显已经不是正常的人类。
属于男性的硬朗脸庞上带着属于女性的柔和表情,像是灵魂塞进了不合适的躯体。
“他”的身体在止不住地战栗,颤抖的右手努力掐向自己的脖子,又被左手毫不留情地大力拍开。
尽管已经被附身,这具身体似乎还保留着一部分男主人的意识。
怨灵一出现,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灯光都变得昏暗。丝丝缕缕的冷气缠绕着脚踝,一路向上攀延。
“他”对玩家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声音里的情绪也不带任何攻击性,扫视了所有玩家的面容后就移开了视线,注视着被木板钉死的窗。
玩家互相眼神暗示,席和无声地指了指房门,示意大家赶紧溜。
只可惜盛之鹤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暗示,盯着“他”出声询问:“衣柜背面的肖像画,是你操纵着你的丈夫绘制的吗?”
“他”捂脸轻笑,眼波流转,像是才注意到玩家的存在,盯着盛之鹤的脸微笑道:“哎呀,这位客人不仅长得不错,性格也很有意思。”
“你的同伴看起来都很想逃跑,你倒是完全不一样。”
“他”的笑容甜腻,声音温柔如水:“你猜的没错,那些的确算不上是我亲手画的。”
已经变成怨灵的女主人低头看了看男主人不断抽搐的双手,有些烦恼:“毕竟我亲爱的只是商人,并不具备艺术家的才能,能到那种境界已经很不错了。”
“他”露出了无辜的表情:“这也没办法,我找不到其他更适合的容器了,只能勉强用一用。”
“虽然不适合画画,但我亲爱的丈夫却很适合园艺,这一点倒是让我很惊讶。”
怪不得男主人想死。
被长年累月地困在深山别墅的暗室中无法离开,还时不时被已经变成怨灵的妻子附身。
在保持清醒的情况下,目睹入侵的灵魂操纵着自己的身体,游荡在别墅的各个角落,甚至很有闲情逸致地浇花除草,挥笔作画。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女主人像是发现了什么新世界,冰冷黏腻的目光在所有玩家的手指上扫过:“除了那个大个子不怎么样,其他两个人的手都很漂亮,适合做我的模特,只是不知道适不适合画画。”
被嫌弃的汪龙心颤了颤。
“他”的笑容如稚子,有种魔性的纯粹美丽。
女主人脚步轻快地围着盛之鹤走了一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捶了捶手心:“我想起来了,有个东西非常适合你,你们在这里等一等哦。”
怨灵操纵着男主人的身体,小女孩般一路蹦蹦跳跳,被附身的虚化身体轻而易举地穿过了墙壁,很快消失在了房间里。
女主人的怨灵很明显就是这个副本里最强大的鬼怪,但是从她出现开始,盛之鹤的debuff图标却一直没有闪烁。
这种诡异的平静比强烈的示警更加让人心生恐惧。
这只怨灵对人类的血肉完全不感兴趣,或者是……
——她能完全控制自己的食欲,并且非常确信他们无法逃脱。
比毫无理智的野兽更加恐怖的,是善于伪装和忍耐的猎手。
怨灵一离开房间,阴冷诡异的气息瞬间消散。
闵松走到房门边,扭动门把手,所有玩家的个人面板都弹出了鲜红的系统提示。
【房间被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所封闭,请稍后再尝试】
进入副本后系统一向装死,这是它第一次给出明确的提示。冲着这一点,就能判断出这个怨灵具有特殊性。
闵松完全没有把系统的提示当回事,扭头询问盛之鹤的意见:“怎么办?要强行突破吗?”
他语气很平静,似乎只要盛之鹤点头,就会直接动手。
“她不会动手,至少现在不会。”
盛之鹤凑近墙上的破洞,小心翼翼地清理周围的碎石:“她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认为我们逃不出去。”
一靠近暗室,就是一股令人反胃的恶心气味。
人类的代谢物的臭气和已经发馊的食物残渣气味让盛之鹤的脸色不太好看,死死捂住口鼻才敢继续往里走。
弯腰穿过一段低矮的通道,尽头是个不大的房间。
一床一桌,地上放着两个塑料桶,陈旧的矮桌上放着本奇怪的厚书,封面上写着《人偶制作大全》。
这个肮脏的房间里,只有这本书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盛之鹤一拿起这本书,就察觉到书的重量比他预计的要轻。翻开书的外壳,里面果然是中空的。
书页上的文字一如既往的打上了马赛克,模糊不清。中空的部分放着一截人偶手臂和张折起来的发黄纸条。
“人偶拥有生命。完整的人偶是一种美,永恒且无与伦比,而残缺的人偶是一种罪,只会带来恐怖和死寂。”
已经发黄氧化的纸条无比脆弱,轻轻一捏就化为齑粉。
人偶拥有生命……吗?
通道狭窄,闵松还能勉勉强强钻进来,更加健壮的汪龙只能在外面干瞪眼。
仓鼠席和果断放弃了汪龙的头顶,一溜烟蹿进了暗室,跑酷着蹦跶上了桌,对着厚书闻闻嗅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