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茫然地在心里咀嚼了一遍这个词。
好困。
好想睡觉。
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太对,盛之鹤微微偏过身,在所有人的视觉死角,狠狠地捏了一把被黑色绷带遮掩的手臂。
伤口崩裂的疼痛暂时驱散了大脑涌起的沉重睡意,他的世界重新变回清明。
盛之鹤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装作自己只是在点击个人面板。
席和是对的。
大厅发生异变之后,他还没有回到80的理智值重新开始下降,速度稳定。
是因为环境的变化吗?还是说……
——副本已经接近尾声了,系统在逼迫他们加快速度。
“时间刚刚好。”
盛之鹤看向忽然开口的闵松,对方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专心致志地看着怀表。
“如果不出意外,按照理智值下降的速度来看,今晚结束,就是理智值清空之时,我们会被这栋别墅完全同化。”
他应该没看到刚才的小动作。
得出了这个结论,盛之鹤别开视线道:“与其在这里等死,我们不如去会一会这栋别墅。”
盛之鹤没有注意到,他别开视线之后,闵松复杂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
自责,疼惜,一声叹息。
……
走在中间的汪龙实在受不了太过安静的环境,开口说道:“这条路……好恶心啊。我们现在已经走了多久了?”
大厅连接的唯一通道又黑又窄,地面滑溜黏腻,柔软墙壁上还有不少诡异的褶皱。
唯一幸运的是这里的墙壁和大厅有所区别,就算触碰也不会加快理智值的消耗,极大减轻玩家前进的压力。
“两分钟。”
负责打头的闵松似乎心情不佳,简单回答了问题之后继续保持沉默,完全没有闲聊的打算。
汪龙有些尴尬,询问自己提出要走在最后的盛之鹤:“盛哥,你刚刚回去大厅是想拿什么啊?你说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一行人刚刚进入通道没多久,状态不佳的盛之鹤就提出他要回趟大厅,拿一些重要的东西,希望其他人不要跟他一起去。
虽然当时老老实实呆在原地,盛之鹤没过多久就重新回来,但他还是非常好奇。
盛之鹤步履平稳,但明显心不在焉,眼神放空:“……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
说完这句话,盛之鹤同样也保持沉默,没有想和汪龙闲聊的意思。
汪龙悻悻地闭嘴。
这俩人怎么回事,这是商量好的吗?
黑暗狭长的通道并非无穷无尽,不到五分钟,就隐约看到象征着出口的光亮。
说来也奇怪,离开了大厅,让人心惊胆战的心跳声和血液流淌声逐渐微弱,周围恢复了平静。
越接近出口,周围的异状趋于正常。温热墙壁上的褶皱消失,变回坚硬平整,脚下的道路宽敞干燥。
通道尽头是一扇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房门,和之前血腥猎奇的场景相比,这扇门竟透出几分圣洁。
“我们到了,小心。”
带队的闵松脚步一顿,出声提醒,随即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汪龙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闭上眼睛就往里冲,谨慎地掀起眼皮往前看。
他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茫然道:“啊?这是哪儿啊……”
“各位客人,欢迎来到我的画室。你们来得比我想象中的要早。”
走在最后的盛之鹤一进入房间,身后的房门就消失不见,完全切断了他们的退路。
纯白的地板,纯白的墙。
圆形的房间一半的墙都安装着通透明亮的落地窗,有温暖的阳光照射进入房间。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波涛翻滚。
温馨而平静。
对艺术家来说,这个房间再完美不过。
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坐在房间正中央,头也不回地挥笔作画。虽然画还没有完成,但还是隐约可以看出。
——她在画《林中少女》。
“不过来早来晚都无所谓,你们改变不了任何事,不如坐下来聊聊天吧。”
“事实真的如此吗?我们并不是无计可施。”
进房间后一直沉默不语的盛之鹤打断了女主人的话。
女主人的动作一顿,她放下了手上的画笔,微笑着转过头来:“那是不可能的。”
席和茫然地望向声称有办法的盛之鹤,被他现在的状态吓了一跳:“盛哥!你这是怎么了!”
没有红色光亮的映照,盛之鹤脸色苍白,嘴唇失去血色。
他似乎天生适合这种寡淡的颜色,虚弱地抬眼望过来时,竟然有种惊艳的美感。
听到女主人说不可能,盛之鹤笑了笑,若无其事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臂,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他的状态很糟糕,倚靠着墙才能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断断续续。
但那双灰色的眼睛极亮,漂亮得惊人。
“你看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