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摇摇头。她在哪儿他就在哪儿。他怕回美国正中她的下怀,以后再也回不到她身边了。
年轻的罗马学生拍拍助教的肩膀,调侃道:“你想好怎么哄她了吗?”
迈克尔唇角微弯:“有一些思路。”
出了办公室,天空已然下起丝丝细雨,迈克尔心一紧,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跑到自行车停车区域前,一眼在鳞次栉比的自行车里,看到了熟悉的那辆。见她没有冒雨骑车回家,悬起的心终于放下。
他撑起雨伞,在学校外围的马路旁随手招了一辆车,报出目的地后,他靠在椅背闭目思索。
雨丝飘在玻璃窗上,化作一滩朦胧的水渍,沿着风的轨迹滑落。
轿车停下,纸币递换,皮靴踩上湿漉漉的地面,车辆汇入雨幕,迈克尔撑开伞,向那间亚洲杂货铺走去。
拥挤的房屋仿佛儿童的积木,经由岁月杂乱无章地垒在一处,细密的雨丝轻柔飘洒,润湿斑驳的院墙。
远远瞧见亚洲杂货铺那窄而小的门,忽然之间,隔着淙淙雨幕,魂牵梦萦的身影悄然无声地映入眼帘,迈克尔不由快步走去,激动得让他有些气短。途中,他不禁想,这是不是就是东方人所说的缘分?
天光暗淡中,艾波洛尼亚似乎在和那位老太太告别,脸上的神情像是沉湎在回不去的梦中,是一种与喜悦好不相干的情绪。让他心疼。
正当迈克尔想要冲到她面前,一辆黑色的轿车挡住了他的视野。
他意识到不对,丢开伞,拔步跑到杂货铺门前时,仅追上轿车驶离溅起的朵朵水花。
老妇人倒在地上,子弹击中她的腹部,血水丝丝缕缕,洇在水洼。
重浊的凉气,经由雨水从头顶浇下,迈克尔觉得太阳穴发胀,浑身透不过气来,仿佛灵魂陷入休克,只凭借本能将老妇人抱进室内,有条不紊地打电话报警、呼叫救护车。
哆哆嗦嗦地放下听筒,他坐在凳子上,望着店外连绵不绝的雨,觉得整个地面都在晃,像是要裂开一条缝,把他拽进无尽的深渊。
他对自己不断说:“她不会死,他们不过是想要和她合作,不舍得杀她。”
在等待救护车来的时间,他坐在那里,一遍遍地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