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合理的推测浮现在众人脑海:莫非江诗韵当初根本没死,是端王殿下制造假象,以此躲避皇后娘娘的耳目?
他们想得到,薛满自然也能。她尚未从错愕里回神,忽又浮想联翩:江诗韵死而复生,这样戏剧化的转折,岂非与《旧雨重逢》的情节一模一样?若三哥是痴心专情的男主,江诗韵是死而复生的女主,那她呢,她薛满是谁?
她急促地呼吸着,好似一条离开水分滋养的鱼,马上便会窒息而亡。
云斛察觉出她的异样,道:“小姐,您别多想,无论江诗韵是死是活,您都是端王殿下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薛满却充耳未闻,颤声道:“我要回府,立刻回府。”
几人忙护送着她离开,而暗中发生的一切,南溪别院门口的裴长旭并不知晓。
他这会的注意力在江书韵身上,“你怎么出来了?”
今晚他来南溪别院,是因江书韵在整理姐姐的旧物时,意外发现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着江诗韵生前喜爱的小物件和一沓信件。信封上无一例外写着:此致裴郎,以寄衷肠。
显而易见,这是江诗韵写给他的情笺。
他借用了书房,仔细研读每一封信,在字里行间重温与江诗韵的过去,一时不察竟待到夜深。他怊怅若失,却将信件重新装好,交还给江书韵,让她继续替姐姐保管。
江书韵不解地询问缘由,他直言不讳,“我即将成亲,收藏此物不合适。”
江书韵歉道:“殿下说得对,是我考虑欠周。”
裴长旭告辞离开,她想了想,从箱里抓起一样物件,气喘吁吁着追到门口。
“殿、殿下请留步。”她摊开手,掌心躺着个半旧的布娃娃,“它是姐姐亲手缝制的娃娃,陪伴身边多年,请殿下收下它,就当留个纪念。”
裴长旭低眸,眼神有短暂挣扎,或许他可以收下,毕竟布娃娃没有署名,被人发现也无大碍。可他又想到阿满,她那样的信任依赖他,于情于理他都不应留恋旧情。
他摇摇头,淡声道:“你早些休息。”
*
另一头,薛满跌跌撞撞地回到书房,从柜中翻出《旧雨重逢》,接着之前看过的地方往下读。
时间飞逝,转眼天际泛白。薛满从凌乱的书桌间抬起头,形容憔悴,漆黑的瞳孔失去光彩。
她熬夜看完了《旧雨重逢》,在女主死而复生后,男主大喜过望,当众毁去与女配的婚约。女配怀恨在心,用尽法子阻挠他们的恋情。可惜经历生死分别的男女主已情比金坚,突破重重困难,化解两家仇恨,最后喜结良缘。
而那恶毒又身份尊贵的女配,则被下人揭发真面目:她性情暴戾,无恶不作,也正是她暗中派人刺杀女主,害得男女主苦别三年!
故事的结尾,男女主风光大婚,诞下龙凤双胎。女配则众叛亲离,被关在阴暗的地牢受虫咬鼠噬,半年后便染病身亡。
薛满捂着脑袋,思绪乱作一团:什么恶毒女配,那分明是在影射她,影射她才是这段感情里的破坏者!从始至终,三哥爱的人都是江诗韵,若她执意破坏二人,便会如书中的恶毒女配一般,落得个凄惨无比的下场。
遥想几个时辰前,她伤心欲绝地前往南溪别院,准备质问三哥的欺瞒。如今却是急转直下,甭说谴责三哥和江诗韵,她似乎连生气都丧失立场。
按话本里的逻辑,身份地位、相识先后均不重要,重要的只有真心相爱。
薛满头痛欲裂,已分不清什么是虚构,什么是现实,完全将自己代入《旧雨重逢》。
屋外,云斛与明荟等人守了一夜。几名护卫对南溪别院的事守口如瓶,无论明荟怎么都撬不出话。
小姐昨晚吩咐过,没有她的命令,谁都不许敲门打扰。于是一群人便在外头干等,这一等便是七八个时辰。
好在裴长旭今日来得早,他无须通报,径直来到书房,见门口站着好些人,个个都面色凝重,便问:“出了什么事,阿满人呢?”
云斛嘴角紧绷,眼神流露敌意。
明荟不明所以,道:“殿下,小姐在里头待了一夜,不许奴婢们打扰,请您快进去看看吧。”
裴长旭上前轻轻叩门,“阿满,是我,你能开下门吗?”
……
“阿满,你睡着了吗?”
……
裴长旭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直接踹门闯进里间,只见薛满闭眼趴在书桌上,两颊泛着病态的红晕,竟是烧得昏迷不醒。
“阿满!”
他一把横抱起薛满,疾步走出书房,“快去请太医!”
明荟等人又惊又悔,不等他们请罪,裴长旭锐利的眼神如刀般袭来。
“阿满若是出事,我定饶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