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信镖师而言,要时刻接镖远行,随身携带的行囊自然越少越好,可是,这何尝不是一种随时可以抽离的状态。
霍凛心中一动,大步走向架子床,掀开纱帘,铺得平整的被面上赫然放着一张字条,其上只有两个字,勿念。
灌醉了他的鹰,趁他给西厂送行之际走掉了吗?他那时强烈的心慌感,难道是因为崇嫣就在当时城门口某一辆出城的马车上?
不够,光是定亲或许还不够,只徐徐图之也来得太慢,霍凛揉了字条,神情晦暗,心中亦阴暗滋生,他应该要崇嫣深深扎根在他的土壤里才是。
霍七不敢问那字条上写了什么,只觉得霍凛身上那股许久未出现的戾气又冒了出来,他心惊胆战地呈上个锦盒:“世子爷,此物应是崇姑娘留下的。”
霍凛嘴角勾起轻嘲,这是他赠她的礼,人都走了,以崇嫣几次三番想与他两清的性子,匕首留下也无甚奇怪。
如此想着,霍凛撩开锦盒——
他那双眼陡然锐利起来,锦盒是空的!
匕首被带走了!
若崇嫣真是自愿走的,绝不会将匕首一起带走。
霍凛耳边是霍七絮絮叨叨的声音:“只是为什么要把鹰灌醉啊,醉了不就飞不起来么。”
霍凛蓦地抬眼:“再说一遍。”
霍七磕磕巴巴照做:“为、为什么把鹰灌醉?”
“后面一句。”
“醉了就飞不起来……”霍七话音刚落,就见自家世子夺门而出,他忙跟上去,追着霍凛驾马出了侯府。
二人打马飞驰,往城门口去的半路上碰见付珏晃悠悠地打马行来。
付珏瞧霍凛一脸凝重,疑惑地问发生何事。
“崇嫣有危险。”霍凛神色肃然,有细作进了霍府,伪造成崇嫣自行离去的假象,将之带走,还灌醉了鹰防追踪。
霍凛与崇嫣如今的关系阖府上下人尽皆知,细作若想对付他,定会拿崇嫣开刀。
只是为何要给老鹰喂酒?
若把鹰杀了,洒扫的侍从定会早些察觉,只有灌醉了它,才不会那么快被人发现。
这只鹰霍凛交给崇嫣喂食这几日一直未管,能接近它并给它喂酒的人也有限……
喂酒……
好似有白光骤近,霍凛心中一动,他抬眼缓缓看向付珏。
付珏似毫无所觉,只焦急道:“那还等什么,快叫人寻她啊!”
他怒气冲冲:“羌人暗探趁霍侯不在,你又繁忙之际,竟摸到侯府来了!不把他找出来,我对不起你母亲临行前的嘱托!”
霍凛眨了下眼,似忽然醒神一般,他在心里暗唾自己在想什么,刚刚那一刻他竟怀疑自己的五师父。
他母亲与他十一个师父一同习武长大,情同手足。
每个师父都对霍凛倾囊相授,是他习武之路上的良师,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亚父。
他们与侯府情分如此深重,不可能背叛霍府。
正此时,一队霍家军急匆匆赶来,将士下马禀告霍凛,说发现一支异族商队正带着一名大虞女子出关,被守关的将士拦截后,意欲闯关。
莫非是准备将崇嫣献给羌人?
霍凛面色冷峻,立马去追,追到关口,远远望见一异族大汉将一玲珑女子扛着肩头准备强行出关,褐色的长袍将女子从头到脚裹住,几缕长发从兜帽中滑落,被风吹乱。
霍凛面色更冷,找霍七要了弓。
弯弓搭箭时,他喉中莫名涌起一股腥甜,这一箭稍失准头,只射在那异族汉子的手臂上。
汉子惨叫一声,将肩头女子摔了下去,恰在此时,霍凛纵马疾驰过,一把将女子捞在怀里。
霍凛蜷了蜷手指,轻轻将她兜帽拿掉,露出一张花容失色的脸来。
不是崇嫣。
沈溶月依着霍凛臂膀,惊魂甫定,她轻声道谢:“多谢霍世子相救。”
她见霍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神色更是羞赧,不禁缩起肩膀,她长袍之下可只着寝衣呢。沈溶月虽不知道自己为何一觉醒来会身在此处,可她刚刚差点被异族莽汉带出关,挣扎不了时,是霍凛从天而降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