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撩起眼帘,望向陈颂的眼神有些冷:“陈颂,分心了?”
这种冷不针对谁,也不带责怪之意,只是纯粹的冷漠。
陈颂被霍凛点出,正羞愧难当,也错把霍凛冷冽的眼神视作了理所当然。
世子爷脾气向来都不算好,御下也严,况且此次是他走了神,霍凛这短短的一瞥,陈颂体会不出差别。
可霍凛手中的羌人刺客却感受很明显:这魏凌迟的手冰冷刺骨,不似正常人该有的体温,更是以不容抗拒的力量摁着他,杀意好似猛兽的獠牙刮过皮肤,危险的感觉沿着他背后一寸寸炸开。
更让他恐惧的是,魏凌迟对羌族暗地里的手段太熟了,就算是与他们在西北打了两年,也应该只熟悉他们明面上的手段才对啊,怎么会连他身上哪里藏匿自裁的毒丸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以至于从一开始,魏凌迟就果断废了刺客刺杀失败寻死的手段,只得生死由人。
羌族刺客感觉自己好似案板上的一条鱼,而那魏凌迟捏着他后颈的手指轻动了两下,仿佛在思考从哪里剖解似的,越发叫人心颤。
他们刺客并不怕死,怕的是像现在这般死不掉,为人所利用。
果不其然,霍凛一把卸掉刺客手中袖箭,扔给陈颂:“找个人拿这个去刺杀谢重书,要未遂,脱身后把此物遗落在谢府里。”
被卸了下巴的羌人刺客挣扎着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
霍凛牵起嘴角,拿帕子擦着手:“放心,我允呼混耶在上京闹,他越是肆无忌惮以为我怕了他,谢重书便越会像被赶入穷巷的狗那般,为我所驱使。”
刺客瞪大了眼睛,呼混耶错了,他多年在左贤王账下享受赞誉迷失了自我,自以为是羌族战无不胜的勇士,呼混耶以为他此次入京是为父报仇,为羌族杀掉一个强敌。
未承想魏凌迟从未把他放在眼里。
呼混耶,他们羌族使团不是魏凌迟的敌人,甚至连他要捕的猎物都算不上,不过是撞入他网里的饵。
那刺客说不出一句话,他挣扎着想自裁,却被冒出来的东厂锦衣卫拖进了黑暗里。
待雅间的门关闭,陈颂发现,霍凛忽然踉跄了一下。
霍凛以手掩面,眼帘遮掩的阴影下,眼中密密麻麻浮起一根根红血丝,越发显得眼眸猩红。
“世子爷?”陈颂心里只有关切,毫无防备地接近。
陡然,峨嵋刺的刺尖点在陈颂脖颈处,霍凛闭了闭眼,待猩红消退了些许才睁眼,陈颂的身形由模糊到清晰,逐渐映入他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