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叹气,摸摸小姜芝的包髻:
“阿姐没事,你莫担心。”
谁知这一下,竟惹得小姜芝眼泪涟涟:“阿姐,你不生阿芝气啦?”
她自己用小胖手也摸摸自己的发包:“呜呜,阿姐摸阿芝了,阿芝好开心呀。”
姜瑶:……
原来,她竟是知道自家阿姐不待见自己的。
那这些年里,她小心翼翼用热脸贴着她阿姐时,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呢。
小姜芝哪里知道她阿姐在想什么,只是拼命从随身的香包里掏啊掏,嬷嬷过来阻止:“小娘子,莫掏了,你阿姐不喜欢吃的。”
小姜芝哪里管她,只管掏啊掏,最后掏出一块…
姜瑶看着这碎了的、留着几根手指印的、跟屎一样的…团子?
“给阿姐吃。”
姜瑶眨眨眼睛。
小姜芝讨好地朝她露出门前两颗小米牙:“阿姐,吃,阿芝从外面带回来的,可好吃了哦!”
低下头看看,也不知想了什么,突然用胖手拼命擦,谁知越擦越脏,最后,脸一扁,居然要哭起来。
姜瑶看得头疼,忙随便捏了一点,往嘴里塞,剩下全给姜芝,在小姜芝喜出望外的眼神里,忙叫嬷嬷把她抱走。
等小女娃走了,姜瑶才忍不住舒了口气。
青雀在旁边看着,眼里竟然带笑:“还第一回见娘子这般对妹妹呢。”
姜瑶却忽而有个想法:如今她都不去寺庙了,小姜芝总不能再丢了吧?
可不知为何,胸口那颗心,还是“砰砰”的。
总觉着,有什么藏在暗处探看,试图将一切捣回正轨。
……
到得晚上,也不知是不是白天经历得太多。
姜瑶竟梦到了前世。
她成了七八岁的小女孩,抱着个兔子玩偶,站在别墅的窗边。
别墅空荡荡的。
别墅的窗外,是将天空也点缀得明亮的五彩球灯。
球灯内,是雾状的霓虹,像爱丽丝梦游的仙境。
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笑着自一辆豪车上下来,给站在庭院里的一对母女,一人给了一个拥抱。
他并未察觉窗后的小女孩,而是笑拥着那女人和孩子,上了车。
豪车扬长而去。
小女孩看了很久,才转头问旁边的管家阿姨:“阿姨,爸爸和阿姨妹妹去哪儿了呢?”
“小小姐生日,先生是带她和夫人过生日去了。”
“那我呢?为什么他不带我过?”
小女孩转过头来,她馥白的脸上,赫然是鲜明的手指印,“是因为他不喜欢我吗?”
……
姜瑶猛的醒了来。
她拥着被子,额头上沁了细密一层汗,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梦到这一幕。
大约是白日那个摸在头顶的手掌太暖了吧。
姜瑶捂着头,过了会,才缓了过来。
窗外一片漆黑,睡在外室的婢女听到动静,醒了过来,挑帘子问她:“大娘子是不是做噩梦了?”
姜瑶摇摇头,又点点头:“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婢女端了水过来,温在桌上,正好入口。
姜瑶喝了水,才感觉,梦中那几乎要将人溺进去的窒息感退去了些。
婢女退出室内,姜瑶却看着烟青色帐幔,睡不着了。
她一忽儿想前世。
就这么死了,也不知道自己那爹会不会高兴。
应当是会高兴的。
毕竟,作为他年少轻狂期耻辱的唯一见证人,没了,就没人知道,现如今叱咤商场、成熟稳重的姜总,也曾有过这样一段为爱痴狂的少年期,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离家出走——
而最可耻的是,伟大的姜总不是那可歌可泣的爱情实践者,而是被欲望的滚滚洪流碾过的凡夫俗子。
他没创造不屈的爱情神话,反而屈服于面包。
两人在现实的磋磨里,相看两厌,最后分开。
而她作为这个曾经这段“爱情”的结晶,也就成了墙上的泥点子,欲甩之而后快的白米粒。
姜瑶还记得那一巴掌耍在脸上的感觉。
不对。
是许多巴掌。
成熟稳重的姜总,喝醉了酒,总要找她,红着一双可怕的眼睛,问她:“你为什么不去死。”
所以啊。
她死了。
……
想到这,姜瑶生出一种感觉:
到这个世界,其实也挺好的。
她弯了弯眼睛,突然有种兴奋感。
明日,还有许多事要麻烦呢。
得先去见见她亲爱的哥哥们,大郎君、二郎君、三郎君,啊,据说,还有个大美人儿长公主……
姜瑶拉高被子,翻了个身,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