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乙女游戏");
不爽,
火大,烦躁。
他就说嘛,世界上怎么可能会存在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轮回也好,
死而复生也罢,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的五条悟现在只想一脚踏平这栋建筑物再捉几个咒灵打棒球玩。
“不,您又出现幻觉了吧,
老师。”
偏偏面前的人还用一脸无辜的表情看他。
绘里花疑惑地拧着眉,注视他的目光专注而认真,
似乎是真的充满了关切。
看来是对他恢复记忆的事早有预料了。
她又想用什么拙劣的谎言来骗他吗?虽然绘里花努力的样子的确很可爱,但这次他可不会好心到放过她了。
毕竟要是放过她的话——
“你死掉的时候,歌姬和硝子问我为什么不早点来。”五条悟低笑了一声,
他立直了身子,
后退几步,
与绘里花拉开了距离,“但现在想想,
根本就是绘里花的错吧。”
“说什么要请我和杰吃大餐,
却擅自一个人死掉了。”
“我可是会难过的哦,
绘里花。”
——五条悟也会难过吗?
说出来五条悟自己都不可置信,
他对谁也没说,却在那场被血染红的大雪后时常做噩梦。
梦里他把脚搁在画满了涂鸦的课桌上,双手枕在脑后,无所谓地对着昏昏欲睡的少女说“只要把高层的那些烂橘子统统捏爆就好了吧”。
金发的少女被惊得脑袋撞到了桌板,
她满脸奇怪地看着他,犹豫再三,
最后惊恐地扯动了杰的制服。
【“五条悟这家伙又发疯啦,你快去通知夜蛾老师,我会拖住他的。”】
【“什么啊,
再吵就连你一起宰掉哦。”】
那时候不过一年级的他,像以往那样对着自己的同伴威胁道。
在五条悟的记忆里,每当他这么说的时候,绘里花就会被吓到哭着找硝子告状。
她好像总是很配合他的游戏,眼眶红红的,却连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
虽然五条悟总爱揪她辫子骂她爱哭鬼,但在五条悟的记忆里,绘里花只在那次被他喂芥末面包的时候哭过——
【“可是我已经死了哦。”】
——甚至连精疲力竭地被围剿至死时,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黄昏的光映亮了整间教室,在五条悟因恐惧而睁大的眼眸中,绘里花的身影逐渐消散。
他试图去抓住她的肩膀,可最后换来的不过是冷汗淋漓的惊醒罢了。
在那个世界里,五条悟清楚地知道绘里花已经死去的事实。
可夏油杰不同。
他昔日同窗的挚友在临死之前用无比怀念的语气说了一句——
【“绘里花要是知道我们变成这样,一定又要自不量力地和我们单挑了吧。”】
五条悟不知道夏油杰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但他知道,要是绘里花还活着的话,他和杰也许不会走到这一步。
【“抱怨是一回事啦——但这种诅咒我来就好了。”】
【“看上去恶心巴拉的,吃起来一定更恶心。”】
五条悟看不到的地方,硝子说不出的东西,在绘里花还活着的时候,被无声地填补了。
正是因为这样,那天绘里花死后,夏油杰和她的尸体独处了很久。
大概是说些什么告别的话吧。
可是人死了就是死了,那些话根本就听不到啊。
即使连硝子都丧失了希望,夏油杰却坚定地相信他和绘里花会再次相见。
起初五条悟以为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直到他有一天终于弄懂了自己曾不经意间说出口的那句“因为我总觉得你绿了杰啊”是什么意思。
【“除了杰以外还有个叫虎杖的,结果一清醒过来就变成了麻雀。”】
他的学生,虎杖悠仁,是某个世界里的绘里花的恋人。
那时的五条悟几乎是在见到虎杖悠仁的下一秒就弄清了前因后果,他自嘲般地捂着肚子大笑,笑得眼泪都从眼角渗出来了。
五条悟十分自信地下定决心,等到下个世界,他一见绘里花就要把她揍得稀巴烂以报他失眠之仇。
结果下个世界一来,五条悟又忘了。
虽说每次使用术式的时候都能模模糊糊地记起点影子,但记起全部的事总是在绘里花死亡之后。
于是五条悟为绘里花收了十六次尸。
每多一次,五条悟的自信就少一些,
第一个世界,绘里花是他的学生。
明明到了开春就可以实现她那“要是我评上一级的话老师要给我打一下哦”的愿望,结果却偏偏要放弃逃跑的机会待在帐里保护普通人。
直到两面宿傩暴走,五条悟才知道自己的学生的死因与她身上沾染了宿傩的味道脱不了干系。
第二个世界,绘里花和他姑且算得上朋友。
一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天天指着他的鼻子骂都是因为他所以杰才没有时间和她约会。五条悟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当他带着喜久福去找她打游戏的时候,见到的只有他挚友指尖拈着的那缕被血染红的金发。
……
五条悟始终不明白,明明他才是最强的,杰却能先他一步想起所有的事。
是因为她和杰曾经是恋人的缘故吗?
啊啊,更火大了啊。
杰就算了,那个垃圾诅咒怎么想都没有他长得好看吧。
看在现在的绘里花还没有死掉的份上,要不他还是把她套个绳子藏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好了。
他才不要再为她收一次尸呢。
“所以,不觉得很过分吗,绘里花?”
五条悟勾着唇,表面上恢复了平静,而脚下的地面却是砰地一声凹了进去。
绘里花假装风轻云淡地瞥了一眼蔓延到自己脚下的裂缝,努力地使心跳保持平静。
很好,至少截止到目前,五条悟的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早在那次在女仆咖啡厅的对话后,绘里花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秉着防患于未然的原则,她每天晚上做梦都在假设五条悟可能会说什么话。
“不,我的确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说谎的孩子会被打断手脚哦。”
“……真可怕。”她皱着眉,抱怨般地嘟囔了一句,声音轻得像撒娇似的,“可是撒谎的明明就是老师你啊。”
“……嗯?”
“您刚刚露出了被抛弃一样的表情,应该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同伴吧。”明明语气里充满了关切,绘里花却露出了大大咧咧的笑容,“所以我想,老师您应该想问的是别的吧?”
绘里花的笑容与五条悟记忆里那个会叼着根草和他斗嘴的[迹部绘里花]重合在了一起。
什么啊,明明就是记得的吧,为什么不承认呢?
想到这里的五条悟唇角下撇,他正要不悦地说些什么,目光在触及绘里花背后的黑色诅咒时却罕见地一愣。
有一个念头在五条悟的脑海中闪过。
他哈哈地笑起来,打量般地眯起了眼睛:“你被威胁了吗,绘里花?”
“……”
“承认真相就会被立即杀掉之类的。”
“您再这样我要给家入小姐打电话了。”
猜中了。
墨镜后微阖的眼睛中情绪深沉得可怕,五条悟唇角的笑意却一点不减。
“不过我确实有其他的问题想问绘里花哦。”
空气里的那股压迫力消失了,脚下的裂缝也没有再扩大的趋势。
绘里花抬眸看向五条悟,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把鼻梁上的那副小圆墨镜摘了下来。
“我和悠仁比,谁要更好看一点?”他问。
又来了,这家伙又想用美□□惑她吗?
绘里花从这突兀的问题中回过神来:“您和虎杖君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五条悟连头都没回,他伸出一根手指,对准天空中慢悠悠飘着的诅咒。
是他平时随手就能捏爆的三级咒灵,但五条悟却又一次地使用了赫。
“答错了,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