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啊,张法医!”赵刚一早就来到法医室,跟张法医打起了招呼。
“早啊,赵哥!我这前脚刚进来呢,你后脚就跟来了,我严重怀疑你在跟踪我。”张法医刚到办公室坐下,赵刚就推门进来了。
“跟踪你可没意义,等你下班了,跟踪你回家去你家蹭饭还行!”
“蹭饭还用跟踪吗?等你这个案子破了,我请你喝酒,给你庆功。”张法医笑着说。
“那感情好,我可把你这话记住了啊!”
“没问题,我说的。”张法医拍着胸脯说。
“好了,请客的事我给你记住了。先说正事吧,那尸体什么情况?”
“无头女尸,年龄大概二十四五岁左右。根据冰柜的温度,湿度,以及死者皮肤状态来判断,死亡时间在一个月左右。尸体没有头颅,但是颈部明显有外力挤压的痕迹,肺部也有水肿,部分内脏有淤血和点状出血。初步判断为窒息死亡。另外,我们在死者的指甲缝里提取到了不属于她自身的皮肤组织。”
“你是说,死者是被人掐死的?”
“有可能。”
“死亡时间能再精确一点吗?”
“尸体经过长时间冷冻,很难推断具体的死亡时间。”
“尸体发现的时间是一月十号,那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十二月十号左右?这么说对吗?”赵刚问。
“会有偏差。”
“偏差多大?”
“根据我的经验,一个星期左右。”
“尸体有什么特别的特征吗?”赵刚又问。
“死者的后腰部有一块红色的心形胎记,应该对确认死者身份有帮助。”
“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凶手行凶后对尸体进行过处理,尸体表面处理得很干净。暂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好,我知道了,辛苦了张法医,谢谢!那我先走了。”赵刚向张法医道了谢,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如果有什么新发现一定要记得通知我啊!”
“放心吧!那不送了啊!”
赵刚从法医室出来,直接回到了办公室。他刚在办公桌前坐下,秦天便推门进来了。
“早啊,赵哥!”秦天一大早就来到了办公室,可刚才他才发现,赵刚来得比他还早。
“你也早啊。”赵刚看着刚进门的秦天,说,“现在像你这么勤奋的年轻人啊,越来越少啦!”
“你别夸我了,我哪能跟您比啊,一大早就去法医室了,我刚才看到你从法医室出来。”秦天也坐到了自己的桌子前,“法医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这里是尸检报告,拿去好好看看吧!”赵刚说着,递给了秦天一份检测报告。
秦天拿着报告,认真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机械性窒息死亡。死亡时间一个月左右。后腰处有一个红色的心形胎记。……”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啊?”赵刚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秦天来得确实很早。
“你不是比我还早吗?还不是和你一样,为了昨天那个案子呗,我想和你探讨一下,你啊,指教指教我。”秦天笑着对赵刚说。
“指教什么呀?”赵刚抬头看着秦天。
“当然是案情啊!就目前看来,安妮的口供和房东的口供基本吻合。”秦天认真地说。
“这我知道啊。那接下来,要做什么?”赵刚看着秦天又问。
“应该是要确认死者的身份吧。我们目前除了知道她叫小美,其他可是一无所知。”秦天说。
“尸体连头都没有,你是怎么断定就是小美的呢?证据呢?”赵刚问。
“不是小美,那还能有谁?”
“所以,我们需要确定,确定死者到底是不是小美。”赵刚又问,“失踪人口查了吗?”
“查了。我们查了本市近六个月的失踪人口报案,没有一起是跟这个案件相符的。”秦天说,“难道她失踪这么长时间,她周围的人都没有发现吗?”
“谁会发现呢?一个独自居住的女孩。如果不是本市人的话,那她在这里很可能没有亲朋好友,失踪了没人发现也很正常。她又没有固定的工作,一般人谁会留意到她的存在。”赵刚说。
“哎,死了这么长时间才被发现。活人不见了,都没人知道。”秦天感叹道。
赵刚又问:“问过物证科了吗?有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秦天说:“问过了。什么东西都没有。手机,钱包,身份证,凡是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全都被拿走了,一样都没有。”
“指纹呢?”赵刚又问。
“指纹,毛发,甚至一点皮肤组织都没有。显然,凶手是打扫过现场的。所有的痕迹都被清理干净了。屋里连死者的指纹都没有。现场唯一采集到的指纹,是属于房东的。”
“这不奇怪。毕竟,是房东去收房的时候才发现尸体的。”赵刚说。
“这个小美,真是奇怪,连个真实身份都没有,就连电话号码都要留一个假的号码。现在死了,连个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秦天说。
“昨天安妮给的那个电话号码?查过了?”
“查过了,的确是个空号。”
“不奇怪。从安妮的描述看,小美从事的,多半是不光彩的行业,不想让人知道真实身份很正常。”赵刚想了一下,又问,“监控查了吗?”
“还没有,无从下手。之前我们连死者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准备今天再好好查查。”
“嗯,让同事们看仔细点,按照昨天安妮所描述的特征,重点查看下午五点到七点出小区的和凌晨一点以后再进小区的监控。这个应该不难。”
“赵哥,昨天那个安妮……”秦天好像有疑问。
“怎么了?”
“她给我们提供的信息是不是真实的?我看你昨天在问她死者的样貌的时候,她好像思考了一段时间。”
“你也看出来了?”
“嗯。太明显了。一般人回想一个人的样貌,应该要不了那么长时间。而且,她明显在回避。我感觉,她更像是在思考,思考要不要说真话。”秦天分析说。
“不错,眼力见有长进。她当时的确在挣扎,纠结要不要说真话。”
“为什么?她有什么理由不说真话吗?”
“这个,还不清楚。总之,肯定是出于某种顾虑。”赵刚陷入了思考。
“还是说……她是杀害小美的凶手?所以想要故意隐瞒?”秦天有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仅凭这个就推测她是凶手的话,太武断了。”赵刚想了一下,又说,“先按照她的描述去查监控。”
“万一她给我们的是错误的信息呢?如果小美真的是她杀的,她完全有可能给我们错误的描述来误导我们。”秦天说。
“放心吧,她的描述肯定是正确的。”赵刚很肯定。
“为什么?”秦天倒是很有疑问。
“如果她真的是凶手,那她一定知道尸体是无头的,也一定知道我们并不清楚死者的长相,这样她给我们提供错误的信息的确能在一定程度上误导我们。可是,她知道,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所以,不会这样做。”赵刚说。
“为什么?”
“因为小区有监控,楼上楼下有邻居,她一个人提供错误的长相描述是没有用的,我们只需要拿监控视频走访邻居,肯定有人能认出小美,一旦确认小美的真实长相和她描述的不一致,那我们就会知道她在说谎,反而会加深对她的怀疑,所以,她没有必要这么做。”
“如果她这样做了呢?就算我们确认她说了谎,她也完全可以找理由推脱,她可以辩解为是因为时间长了她记不清楚小美的长相了。毕竟,昨天她多次强调,她见小美的次数很少,印象并不深。”秦天觉得自己的分析也有道理。
“知道尸体无头的,除了房东和警察,还有谁?”赵刚问秦天。
“还有……”秦天想了一下,“那就只有凶手本人了。”
“不错。你想,如果她不是凶手,从一个正常人的角度来说,她只知道我们发现了尸体,并不会往我们知不知道死者长相这个问题那方面去想。那,在我们问到她死者长相的时候,她只需要如实描述就行了,有必要给我们说谎吗?”赵刚停顿了一下,又说,“如果刻意隐瞒死者的长相,倒是很容易让警方怀疑她是不是凶手。毕竟,只有凶手才知道尸体无头。换句话说,只有凶手才知道警察并不清楚死者的长相。一旦警察往这个方面去分析,那只会锁定她的嫌疑。”
赵刚看着秦天,又认真地说道:“如果,她当时的迟疑就是在思考我刚才分析的这一切,那么,她就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
“如果,她真的是凶手,那,这心思也太缜密了。”秦天感觉后背一阵发麻。
“能把犯罪现场打扫得如此干净,又能把人的心思揣摩得如此细腻,还能在短时间内理清复杂的思路而不溢于言表,那是一个高手。”赵刚看着秦天,脸上透出一股可怕的神情。
“所以,不管从凶手的角度来说,还是从普通人的角度来说,她都没有对我们撒谎的必要。”秦天说。
“至少,在现在这个问题上,是的。”赵刚说。
“那好,我马上安排去查监控。”秦天说着,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很快,秦天就有了发现。
“赵哥,查到了。和你说的一样,按照安妮的描述,我们在小区大门的监控中找到了一个相似的女人,出入时间和穿着打扮都符合。”秦天向赵刚报告说。
“小区走访了吗?”
“走访了。我们把拷贝出来的监控视频去她们居住的单元楼走访调查,她们对面的那户邻居认出了这个女人,确认了这个女人就住他们对面,也就是案发的302室。对面是两位退休在家的老人,他们在家的时间较多,看到小美进出的次数也比较多,认得很清楚。”
“还有什么发现吗?”
“那两位老人对小美的描绘,和安妮的描述大致相同。距他们回忆,他们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小美进出了,时间也就是大概一个月左右,所以他们一直以为对面房子已经空着了。他们说以前是有两个女孩住这里的,其中一个应该还有男朋友,因为他们经常看到有名男子进出。后来一段时间,就只看到小美进出了,再后来,就没看到有人进出了。”
“你是说,他们经常看到有名男子进出?”
“是的,应该是安妮的男朋友。可是,安妮说过她男朋友很少去她那里。可是,邻居描述的明显比安妮所说的次数要多。看来,在这件事情上,安妮有所隐瞒。”秦天说。
“是安妮有所隐瞒还是说有人隐瞒了安妮?”赵刚问。
“你是什么意思?”秦天问。
“按照你所说的对面邻居的描述,男子出入的次数较多。而之前安妮对我们说过,王凯并没有她家的钥匙,每次王凯要去,他们都会提前约好。可是,邻居却时常看到男子一个人进出,对吗?”赵刚问。
“没错。你的意思是说,安妮的男朋友去的时候,安妮可能不知情?”秦天问。
“不清楚,如果是安妮有所隐瞒,那她可能在顾虑什么。如果是她的男朋友隐瞒了她,那她男朋友就隐藏了什么安妮不知道的秘密。”
“你是说,安妮的男朋友,可能和小美,有一腿?”秦天尝试性地问道。
“无法确定。安妮说过,她的男朋友没有钥匙,所以她应该是比较相信她男朋友的。如果她男朋友真的背着她和小美约会,那她也有可能真的不知情。当然,”赵刚继续说,“也不排除她知情,却没有说出来。”
“还有一个问题很奇怪。”秦天说。
“什么问题?”赵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