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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1 / 2)

("皇后她媚香撩人");

外面的声音到了半夜就歇下去了,

苏笙睡到卯时一刻方醒,夏日白昼长,她起得虽早,

但已经是晨光熹微,蒙蒙见亮。

圣上还在里间安睡,

苏笙见自己身上多了一床纱被,鞋袜被人褪了也不知道,面上一红,

轻手轻脚地到门外,向内侍监讨了漱口净手之物,待面容整洁后才回来守着皇帝。

苏笙自以为没有惊动皇帝,

然而等她的手触碰到圣上额头时,

天子却睁开了双眼。

“是臣女惊扰圣上安眠了?”

圣上摆手,

他的眼睛微有红丝,

面容中透露出些许倦意,

“不**的事,

朕夜里没有合过眼的。”

“您身上有伤,

怎么便不知道爱惜自己呢?”苏笙知道圣上或许并不如表面那样镇定,但也没想到他到现在也没有休息,“臣女听内侍监说起叛军已经被太子拿住了,

您还是歇一歇为好。”

圣上闭目养神,

由着她在榻前唠叨,“现在已经走了困,

要睡也是睡不成了。”

“那臣女先退下,请内侍监给您备些羹汤。”苏笙站起身将床帐掩好,却听见皇帝说起,“你昨夜睡得倒好,

朕原本还怕你睡不实,谁知你竟睡得香甜,连人进出都不知道。”

她想起自己被褪下的鞋袜,犹豫想要问一问圣上,但想想圣上如今身上有伤,一直静养在榻上,怎么也不该是他。

“您是招了臣子进来说话么?”苏笙有些局促不安,她捏着自己裙裳的一角,“您该让我在外面立着的,叫这些相公瞧见了,肯定要说起臣女对圣上不够孝顺了。”

她此言或许无心,然而圣上却是实打实地被她弄没了睡意,他起身倚在枕上,“说起孝顺,你住在宫中这样久了,可曾思念母亲?”

他冷不防地问起这事,苏笙还没回过神,圣上见她愣愣的,不免轻笑催促:“怎么,你这是把魂都留在梦里了吗?”

“当然会想,”苏笙被他笑得侧过头去,微微羞恼,“可是您又不肯叫我出去,想又有什么法子?”

圣上原说待她身子好些就回苏府中去,然而她安心在千秋殿住了几日,温家的娘子便来与她做伴,后来又到了佛寺与行宫,事情一桩接一桩,圣上竟像是忘记了这件事一样,反而将她拘在身边,愈发不肯放开,她能怎么说,说圣上出尔反尔么?

“朕不曾叫臣子进来,不过是让元韶寻了些遮蔽之物替你盖好,这有什么好同朕置气的?”圣上并没有见过苏笙的阿娘,只是因为苏笙才知道一二,“你这几日在朕身边辛苦憔悴,等回宫之后,你们见上一面也好。”

皇帝突然施恩,苏笙虽觉得奇怪,但圣上昨日说起大圣皇后,想必由己及人,也会动了让她与母亲想见的心思,便称谢道:“谢陛下恩赐,只是臣女也不曾做过什么实事,哪里称得上辛苦二字。”

“自然辛苦,”圣上将她垂到肩上的一缕碎发勾起,语带笑意,“朕还从没见过你髻斜钗横的模样。”

苏笙很少自己动手梳发,她头发又厚又密,匆忙挽起头发,恐怕也不够仔细妥帖,正要将那一缕碎发藏到发髻中去,却被圣上拦住,反而叫元韶送了发梳与手持铜镜进来。

“是朕记错了,”圣上十分自然地叫她坐在了榻边的踏几上,将她的乌发放了下来,忽然开口道,“你这模样,朕也在不合时宜之处见过几次的。”

苏笙知道那不合时宜之处是什么,但那都是过去了的事情,同眼下的尴尬不同,她正要说些什么反驳,圣上却先说了一声可惜,“朕御极这样久,每日政务缠身,现在闲散下来,也有些手生了。”

他不会不知道替女子绾发是什么意思,却还是将她的头发散了,苏笙本来想要阻止,但她的头发美则美矣,打理起来却是难事,一时也存了看人笑话的心思,圣上从小金尊玉贵,就算是被幽禁的时候也有内侍宫娥伺候,哪弄得来她的头发。

青丝如瀑,男子执梳抚平了里面的碎乱之处,动作轻柔倒也熟练,皇帝倒也没梳什么复杂的样式出来,只是松松挽了一个发髻,“英宗贵妃把你养得精细,可惜此处没有眉笔,否则朕替你描一描也好。”

云鬓轻梳蝉翼,蛾眉淡拂春山。雾鬓风鬟,蛾眉轻扫,自有晨起后的松散慵懒之美。

“您是替别的女子梳过头发么?”苏笙摸了摸他绾好的发,不知道是惊讶还是那种女子心中微妙的嫉妒,“臣女实在是想不到,您居然还会梳女子的发式。”

他若是不说同那些孺人没亲近过,苏笙倒也不觉得皇帝会替女子绾发显得奇怪,但是既然圣上有意同她明说,再有这些事情来,苏笙也不免会拿来比较。

“陵阳小的时候养在耶娘跟前,人也娇气得很,大圣皇后晨起甚早,每日朕与英宗到椒房殿议事,她总是要缠着朕来替她梳发。”

圣上回忆起旧日那些难得和乐的时光,想想陵阳那时候还不到他的腰部,现在却已经是个相夫教子的妇人了,“不过那时候陵阳的头发没有你的多,朕要料理也轻松一些,偶尔用些假髻,更适合用来投机取巧。”

“这数年不曾动手,难免生疏。”圣上取了铜镜递给她细瞧:“可还能入你的眼么?”

他们正说着话,元韶盛了一碗米粥,躬身进来请示道:“圣上,陵阳长公主在外面求见,奴婢回她您刚刚歇下,殿下却说要在外面候着,不知道您要什么时候见长公主?”

元韶也不知道这位公主是从哪里得到的信儿,这么快就过来了,平常长公主求见圣上也没什么,但是圣上现下没时间恐怕也没有心情同长公主叙话,因此他便先斩后奏,将事情拦了下来。

“正说着她,她便到了。”圣上不动声色地将木梳放在了枕边,“果然背后不能议论人的是非长短,当真是隔墙有耳。”

苏笙正要从踏几上起身,却被圣上按住了手,他从元韶手中接过了那盏米粥,试过了碗壁的温度,才递到了苏笙手边,“外面湿气重,宣她进来吧。”

苏笙接过粥碗,圣上发热后胃口不佳,想来这粥是内侍监送来要请皇帝用的,陵阳长公主正随了内侍往里间来,皇帝却又不肯容自己起身,她迟疑了一下,用羹匙盛了上面一层米油,喂到了圣上的唇边。

陵阳长公主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然而她清楚圣上此时怕也是不得安寝,现下尘埃落定,好歹是一母同胞长大的,她舍了脸皮,也就向皇帝讨个人情。

“皇兄这是在用早膳吗?”陵阳跪在地上请过安后才发现圣上的身侧坐着一位女子正低头小心吹着米油,也不好计较她不行礼的过失,:“陵阳有话想单独同皇兄说,若是皇兄方便,不如请苏娘子下去。”

“有什么事情午间回去时不能说,非要一大清早过来扰人?”圣上的手压住了苏笙的衣角,苏笙只能继续坐在这里,她望着地上的陵阳长公主,她原本的光鲜已然不复存在,倒是比自己憔悴多了。

“是臣妹失礼,扰了圣上好眠,”陵阳长公主咬牙道:“臣妹是替四哥来向大哥哥求情的。”

她坐在床上想了一晚上,并不比皇帝好过。最终还是忍不住来求见圣上,襄王再有错,也是同她一起长成的同胞兄弟,比圣上与英宗都要亲厚得多,“我知道四哥这次做错了,可您不看僧面看佛面,耶娘一共只养了咱们几个,如今英宗驾崩,三哥早逝,若是您再下旨处**四哥,那孝皇帝的血脉,也就只剩下皇兄与臣妹二人了。”

“你要说这些,朕也是白疼你了。”圣上神色有些不悦,他目光湛湛,“陵阳,你知道谋逆是什么罪过吗?”

“臣妹知道,但……但,”陵阳长公主仰头望向圣上,兄长的目光寒冷如霜,陵阳长公主也知道,襄王恐怕是保不住的,她软语哀声道:“眼下四哥在太子手中,您要是恨他,大可以一箭了结了他的性命,可是四哥那几个孩子还年幼,臣妹只盼着您能网开一面,求您留他们一条性命。”

圣上虽在病中,但仍不怒而威,陵阳长公主也有自己的郎君和孩子,替襄王求情也是有限度的,圣上瞧自己的妹妹哭得可怜,叹了一口气,和缓了语气:“这有什么,四郎做错了事,朕罚一罚就算了,与他的王妃、县主有什么关系?”

“你先下去,等咱们回了行宫,朕叫人把王妃他们接来。”圣上语气一如往常,叫陵阳长公主生出了一些错觉,“大哥哥,那四哥……”

“这是国事,”圣上打断了她未能出口的话,“陵阳,这些不是你能问的。”

陵阳长公主现下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讨皇帝的欢心,但圣上要她走,即便是皇帝的亲妹妹也不能继续留在这处,苏笙见陵阳长公主只说得几句话便得告退,心里不免唏嘘,“圣人从前叫我议政,怎么不许长公主殿下参议呢?”

天子要她议论的事情,论起来与谋逆也不相上下,然而皇帝非但同她说起,昨日还叫他看见了赐死襄王府男丁的诏书,长公主是他亲妹,替襄王求情也是不能的。

“这怎么能一样?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陵阳已经嫁出宫外,她若知道些什么,连带着樊氏也会知晓。”圣上望着她,“至于阿笙,自然是因为朕钟意你。”

圣上瞧着她,面上的霜冷荡然无存,看她自陵阳出去之后,便不再将羹匙递来,忍不住责备道:“你这侍候人的,也就是人前装装样子,陵阳一走,便不肯动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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