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整张脸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但是,好像不管我怎么做,都追不上他们。】
【我不想被抛下啊。】
【你也会抛下我吗,云雀?】
他的确抛下了她。
在那个大雪风飞的圣诞里,他踏上前往意大利的飞机时,少女死亡的结局便已注定。
【E——rika!】
那个偷偷躲在门外,教云豆喊她名字的小动物,至死还紧握着他交给她的云之指环。
——为了这种无聊的东西……
云雀恭弥在对上那双失去光彩的蓝眼睛时,心中涌起了抑制不住的怒火。
可他每向前踏一步,就好像能听见那道总是缠在他身边的金色影子说的话。
[才不是无聊的东西呢!]
[草壁说这是很重要的东西诶,重要的东西当然要好好保管啦!]
[怎么样,没给你丢脸吧?]
笑意盈盈的,就和他在这个世界里重新遇见她时一样。
弱小的少女被碾碎了四肢骨骼,目光却还是下意识地瞥向远处昏迷的伏黑惠。
她每次都好像会为了守护无聊的东西而付出代价。
真是和沢田纲吉那群人一模一样的信念。
云雀恭弥十五岁的时候,对于这种小孩子间的把戏不感兴趣。
他只关心能不能战斗,亦或是战斗的过程够不够尽兴。
可不能否认的是,沢田纲吉的确成长为了一个姑且算得上强的存在。
小动物好像都要经历这么一个过程。
绘里花在与白兰杰索决战时,密鲁菲奥雷首领办公室的监控实时同步到了彭格列。
“我还以为云雀前辈会插手呢。”
那时的沢田纲吉这么说。
监控上的少女身影正一点点地消失,云雀恭弥轻哼一声,转身走出了彭格列。
“那是她的决定。”
两次咒术师的人生,两次完全不同的结局。
云雀恭弥见证了那只总是和云豆一样跟在他身后嘻嘻哈哈的小动物的成长。
喜欢吗?
这句话的答案在对方红着脸告白的一瞬云雀恭弥就知道了答案,但他和其他作为生物的人比起来性能是不一样的。
云雀恭弥的喜欢,是对对方在他咬杀人时跟在他身边的默许,是在她凑近时假寐的退让。
他总是不动声色。
冷静到草壁哲矢几乎以为,那天看到的俯下身来亲吻安睡的少女额头的云雀恭弥是道幻影。
–
想要在彭格列出名的方法很简单。
抛开是现任首领彭格列十代目国中时代的旧友这一点,光是那天绘里花当着云雀恭弥的面高呼的一声“是傲娇吧!”,就足够让半个云守部门震惊地把自己的耳朵拧下来。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
“别问了。”
“……”
事情发展到最后,发现拒绝回答并没有用处的绘里花编造了谎言。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你们看到的云雀其实是六道骸假扮的。”
她说得一本正经,有头有尾,差点连自己都信了。
如果不是云雀恭弥恰好站在她身后的话。
在无声的对视中,绘里花在彭格列里上演了一秒投降的表演课。
不光是头像,她还把对方从发梢到趾间都夸了一遍。
浮夸到雷守部门里有人忍不住开始互相揪耳朵。
没有人觉得她会从云雀恭弥手里活下来。
但云雀恭弥却什么也没做。
更确切地说,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做什么。
“你打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彭格列稳居恐怖排行榜第一名的凶兽平静地问道。
“今天下午就走——咦,你什么时候换的衣服?”
众人眼眸中的少女上前走了几步,她收敛了浮夸的表演,熟练地走到了对方的身边。
云雀恭弥身上那套得体的紫色衬衣和西装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松松垮垮的黑色浴衣。
凶兽不动手打人的时候,配上他那副过分精致的眉眼,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副闲适优雅的水墨画。
带了些古典的东方美。
这种话在彭格列里是没人敢说的,但是绘里花不仅说了,还真诚地评价——
“引人犯罪”
云雀恭弥斜睨了她一眼。
“酒还没醒?”
“醒了。”
娇小的金发姑娘挽住了他的手臂,语调轻松地仿佛在撒娇。
“就因为醒了,所以说的是真话。”
“你看上去比我好亲多了。”
–
绘里花和云雀恭弥订婚是在交往的一年以后,说起来还有些丢人,只是因为园子说既然被人送了戒指,总得回个类似的吧,所以她就特意去定制了一枚和彭格列指环差不多的戒指。
没有战斗的作用,只是单纯用来装饰而已,唯一的价值大概就是账单后面一连串的零。
笹川了平和黑川花的婚礼后,她当做玩笑般地送给了对方。
接踵而来的却是小春的一声“迹部小姐这是向云雀先生求婚了吗!”的惊呼。
于是她还没咽下的橙汁差点从鼻子里喷了出来,绘里花咳嗽个不停,忽然发现震惊得从椅子上摔下去的狱寺隼人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八卦的力量使得原本惧怕云雀恭弥的众人聚集了过来,绘里花甚至都不用抬头看对方的表情,就能猜得到对方有多生气。
向来不擅长近身战的少女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跑,第二个想法是装作当场死亡。
但她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听见了盒子啪地一声合上的声音。
“所以你鬼鬼祟祟这么久,就是为了准备这种东西?”
……生气了!果然生气了!
仔细想想,送戒指给对方,对于因为不想被束缚所以国中时代刻意留级了一年的云雀恭弥来说其实是一种侮辱吧!
“那、那我送给草……”
“委员长!我在外面等您!”
“其实给山……”
“哈哈哈,我还想着你们最后要怎么走到一起,没想到是迹部先行动的啊。”
笑容灿烂的山本武本想拍拍云雀的肩膀,但手掌甚至还没触碰到对方的衣服,就被对方那警告的眼神逼退了。
绘里花绝望了一会,决定破罐破摔。
她在众人恐惧的眼神中抓住了云雀恭弥的手,努力地让表情看起来正常些。
“没错,我的全身家当都砸在上面了。”
至少是一份零花钱也抠不出来了。
“反正恭弥也不喜欢群聚吧,和我私奔怎么样?”
彭格列总部的大厅内,金发少女的半张脸被头顶吊灯洒下的暖黄色的光映亮。
意大利,西西里,浪漫的发源地。
面前的人化着精致又可爱的妆容,身上酒红色的礼服衬得她本就娇嫩的皮肤愈发白皙。
云雀恭弥稍稍扬了下眉,他凌厉的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群,忽然有一种想要咬杀点东西的冲动。
太多了。
他将戒指收起,打开匣武器的时候想道。
落在他面前那只小动物身上的目光,实在是太多了。
群聚。
咬杀。
–
没有人自那以后见过云雀恭弥的结婚戒指。
他从不戴在手上,甚至连盒子都没被人看见过。
彭格列云之守护者婚变的消息总是时不时出现,六道骸觉得这种传言实在是可笑得不得了。
喜不喜欢戴戒指的都是后话,那家伙的占有欲实在强大到可怕。
不过是打架的时候顺手从他的口袋里摸了出来,云雀恭弥把整个黑曜顺手也砸掉了。
“原来如此。”
听到六道骸这些话的绘里花恍然大悟。
“原来那天恭弥问我要一个新的戒指盒,说是碰到脏东西了是这个原因吗?”
六道骸:kufuf……
六道骸:算了。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