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上林猎场,他那样认真地望着她,虔诚而执着地向她伸手,声音沉缓,有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过来,蛮蛮。
她没动,只举着弓箭,笑吟吟道:我不过去,你总缠着我作什么?
北湛的脸色略微苍白,凤眸中透出几分无措:你说过……
赵曳雪哦了一声,恍然道:我是说过喜欢你,那是哄你的,你竟信了么?
那一瞬间,他像是被利箭射中了一般,紧紧抿起唇,眼神痛楚,犹自艰难地挣扎:我不信。
赵曳雪缓缓拉开弓,不以为意地道:随你信不信,我就要嫁去梁国做皇后了,你不过是昭国的弃子,再过几日就要被处死了,凭什么来纠缠我?
闻言,北湛表情剧变,待要上前,赵曳雪却松了手,箭矢疾飞而出,咄的一下扎在他的脚边,入土三分。
他一怔,赵曳雪收起弓箭,垂眸笑起来:谢谢你教我习箭,以后就不用再见了,师父。
梦到此处,戛然而止,赵曳雪张开双眸,入目是空荡荡的屋梁,冷风自窗外吹进来,将蛛网吹得飘忽不定,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无比庆幸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那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了,她不必再为此感到煎熬。
因着昨日没怎么吃东西,赵曳雪觉得肚子有些饿,可又不知道去哪里找吃的,这冷宫偏僻,估计也不会有人记得给她送膳食来。
正在她琢磨的时候,外头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伴随着玉茗小声的呼唤。
赵曳雪下了床榻,披散着长发,趿着绣鞋去开门,冷风顺着门缝吹进来,冷得她打了一个哆嗦,玉茗忙进门来,把门掩上了。
她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道:“主子才起么,饿不饿?奴婢给您带了些吃食来。”
包袱里有几个油纸包,里面是热乎乎的糯米糕和馒头,甚至还有一个暖暖的手炉。
赵曳雪盯着那手炉看了看,道:“这是哪里来的?”
玉茗忙着打开纸包,只含糊道:“是……借来的。”
赵曳雪摸了摸那白铜云纹的手炉,狐疑道:“哪里借的?”
玉茗闷头不语,只把糯米糕往她手里递:“娘娘快吃,奴婢一会就去太医院,问徐太医拿药。”
她这般情状,赵曳雪心中了然,此借非彼借,她把手炉放回包袱里,连着那几个油纸包一起,道:“我不要,都拿回去。”
玉茗急了,按住她的手,有些激动地道:“那您怎么办?奴婢问过了好多人,根本没有人管您,御膳房都不知道要给这里送吃食,您难道要饿死在这里吗?”
她说着眼圈都红了起来:“如今我们已经降了,皇上和那些六部的大臣们都有地方住,有人管着,还能吃宴席,山珍海味,昭军把他们好吃好喝供着,独独只有您住在这八面受风的破屋子,连一盆炭都没有,吃喝也无人管,那个杀千刀的昭太子,一定是在私心报复您。”
玉茗悲从中来,一边抹眼泪,一边呜呜道:“奴婢从前还觉得皇上待您好,现在看来,都是假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若记得您,怎么会让您在这里受苦?可见这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呜呜呜……”
赵曳雪安慰好一阵子,玉茗才止了哭泣,抽着鼻子,眼泪汪汪道:“他们不管您,奴婢不能不管,别说去偷,就算是去抢,奴婢也是敢的!”
这近乎蛮横莽撞的话,听得赵曳雪又想笑又感动,叹了一口气,她才道:“没到那一步,这样吧,你去一趟太医院找徐太医,叫他给我开一剂药丸来。”
玉茗一怔,忙应答:“好,奴婢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