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说完,让身边得用的一等大丫鬟鸳鸯记上,明日提醒她以免忘记,自己则含笑看着两个玉儿。
宝玉果然不愧是她最疼爱的孙儿,体贴大气,再看他同黛玉言谈亲密的模样,心中那个让两个玉儿长长久久在一起的想法越发坚定了几分。
最疼爱的女儿盛年早逝,只留下这么一个独根孤种,日后连个依靠都没有,她老婆子怎么着也得让外孙女一辈子无忧才能让女儿地下安心。
只是女人一辈子幸福与否除了家世要紧就在于嫁对人没。她看来看去,也只有宝玉这孩子是自己眼皮子下看大的,品性良善,对女孩子最是体贴尊重,就是外孙女性子像女儿信中所说的小性一些也无妨。宝玉可不是那种会因为女孩子小性子而恼的人,她的两个玉儿在一起一定能幸福得长长久久。
正如她所想,贾瑛和林黛玉确实彼此都生出一种熟悉亲近之感,凑在一起说了几句话后顿觉遇到了知己。林黛玉本就对他感觉不同,在贾瑛提议给她求寄名符后尤为觉得这个表兄极为亲切,两人不免凑在一起径自说起话来,竟然把探春等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贾瑛这人学了多年建筑工程,养成了有一说一的性子,和林妹妹熟了,看她头发又细又黄又稀疏,勉强梳起来叫人看着越发可怜。
“妹妹来了只管当和在家一样。”贾瑛又看了两眼林妹妹头上的啾啾,小孩头发少,林黛玉头发又过细一些,簪个花都费劲何况是珠玉一类重的东西,摇摇欲坠的。想到她这个年龄本不该这么早梳这种不养发根的正式发型,定是因为上京来家中做客才勉强留起了头,心中对她越发怜惜。
“妹妹才六岁,不急着留头,我观你头发又细又少又黄,不若再剃一两回头用那上好的膏药慢慢养出浓黑的头发才是正理。”贾瑛觉得自己的建议好极了,便是他家的小丫头因为没有那昂贵的养发膏子到了7岁才开始留头的。
林妹妹体弱多病,惯常吃药,头发自然不如正常人浓密茂盛,不若再剔上两回头把发根养壮了再正式留头,这年头可没有接发或植发技术。
贾瑛不觉自己的话有问题,说完还为自己的建议满意地点了点头。林黛玉却惊呆了,这人一副好哥哥的模样,突然变脸嘲笑她头发稀疏发黄,顿时,几滴眼泪就在一双美目中欲落不落了。
只是她虽然有意控制情绪不让自己当众落泪,然而本就离家千里思念家里,刚来荣国府还没习惯就被看着极为亲切地宝玉嘲笑自己头发,人又小如何忍得住。性子骄傲的她不愿意在探春等妹妹面前落泪,感觉到眼泪要落下来,忙撇过脸用丝帕擦泪,越想擦干眼泪装作没落泪的样子,心里越是委屈,最后还是无声的哭了起来。
不说林黛玉,就是贾母、探春等人也懵住了,万万想不到宝玉会说出如此不讲情面又无礼的话来。嘲笑一个刚来家里的妹妹头发不好,他还是素来对女孩子温柔体贴的宝玉吗?再一看宝玉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模样,就是有气也说不出来了。
当下众人顾不上其他,连忙围着林黛玉哄了起来。
即使贾瑛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见林妹妹哭了也知道是因为自己说错话的缘故,眼下要紧地是把人给哄过来。
于是又是作揖又是赔礼,见黛玉哭得开始干呕了,吓得不行。
“好妹妹,我真的错了,不然我陪着你一道剔头重新养发根如何?哭得我心里怪疼的,我也想哭了。”贾瑛倒是没有说假话,看见林妹妹哭他的心是真的生疼生疼,“只要你不哭了,哪怕让我顶一辈子的光头当个和尚也行,可万万不要哭了,”
这一句话倒是奇迹般地让林黛玉止住了哭泣,用丝帕遮住红肿的眼,小声道:“谁稀罕你当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