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锦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跟随磐女士走进了小办公室。
很意外的是，一向很善于把握谈话节奏的磐女士竟有些犹豫，在屋内沉默着转了一圈，再抬起头时，问了一个让粟锦很意料之外的问题：“转岗留任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粟锦被问得一愣，说：“我还要再想想。”
“嗯，好。你再好好考虑一下。”磐女士居然就结束了谈话，“没事了。刚出任务回来，你也好好休整一段时间。辛苦了。”
粟锦很肯定磐女士是临时改换了话题：“磐女士，是有什么棘手的任务么？”
磐女士笑容很和蔼：“没有。有事我会告诉你。去吧，好好休息。”
她不肯透露内情，粟锦也严守上下分寸，着重保密意识，绝不会对上级刨根问底。他与磐女士敬礼道别，出门拎上自己的行李，直接下楼与Apple汇合。
蔓谷小队其他队员都已经分头回家或是直奔渡假地，只有Apple还在帮粟锦收拾房间。
“头儿，你就在这里休假吗？住自家酒店不跟住宿舍一样？”Apple把房卡交给粟锦。
“住酒店有客房服务。”粟锦把行李箱打开，衣服一件一件挂进衣柜。
等他收拾完行李箱，回头就看见Apple蹲在他房间的单人沙发上，鞋也没脱，就在沙发上踩。
粟锦也已经习惯了这一切，直接上前把Apple从沙发拎了起来，用小姑娘身上粉嫩嫩的卫衣把沙发上的脚印擦干净，然后就像扔掉抹布一样，把Apple仍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注意卫生。”
“诶，头儿，头儿。”Apple一直在低头玩通讯器，“磐妈把那个公开任务撤掉了。”
见粟锦不为所动，她一把拉住粟锦的手，通讯器就怼到了粟锦面前。
挂着女示照片的任务令上打着灰色的“失效”二字，进入所有人都无法接取的状态。
“也不知道是进入任务执行状态，还是直接就失败了啊。头儿，你不好奇吗？”Apple问。
任务令失效。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有人混到了女示身边，要么是磐女士放弃了对女示的招募计划。
粟锦想起刚才在办公室时，磐女士欲言又止的状态，他觉得，磐女士可能是在女示手里吃亏了。女示现在的状态不可能很好，磐女士安排人去接触她，吃瘪的可能性比占便宜大。
“我和她的事情，除你之外，还有别人知道吗？”粟锦开始盘问Apple。
Apple连忙举手发誓：“当然没有。我小苹果的嘴很严谨的，开了口子会氧化！变黑，变臭！再说这段时间和我队里一起出任务，都不在花城，我也不能线上打嘴炮散播传言对吧……白字黑字的事不是会留下证据吗……”
迎着粟锦审视的双眼，她连忙弹出投影键盘，刷刷刷搜索相关情报：“真的没有人知道……”
“诶？！”Apple大吃一惊，拉开各个监控界面，“就在我们到达会议室之前的五分钟，头儿你的大美人前女友进了磐妈的办公室……不知道说了什么，磐妈的办公室我进不去。”
“出去吧。我要休息了。”粟锦一手拎起Apple的背包，一手拎起Apple，双双扫地出门。
Apple悻悻地背起小书包：“残忍！用过就甩！看在你长得帅的份上，我就忍了。哼！”
屋内。
粟锦打开行李箱，从夹层里拿出一只袖珍通讯器，开启之后，弹出投影界面。
他熟练地绕过防火墙侵入私密监控系统，带上保密耳塞，调用了磐女士那间办公室的监控视频——
在蔓谷小队，粟锦从不展露任何技术方面的特长，并不代表他不擅长技术。
他静静地听着磐女士与女示的对话。
磐女士一直派人骚扰女示，女示不耐烦，这都在粟锦的想象之中。
他没有想到的是，女示会……那么说。
整件事很简单，也不存在什么误解。
女示看出了磐女士对他的忌惮与看重，故意用这件事为难磐女士，拒绝磐女士对她的继续纠缠。
至于磐女士是怎么想的？粟锦只能从明面上分析。明面上，磐女士撤销了公开任务，这就是接受了女示的警告，不再派人骚扰她。明面上，她也没有向粟锦透露女示的要求，更没有和粟锦商量，请求他去执行这次荒诞的任务。
但，她那样从容谨慎的人，城府深不可测，又为什么会在粟锦面前露出欲言又止的姿态？
以粟锦的技术，侵入组织自己的私密监控网络是不太难。但，Apple为什么也进去得那么轻易？是个玩信息技术的就能在组织的私密监控网络里调用视频数据，保密工作还做不做了？
她是故意的。
她故意对粟锦欲言又止，引起粟锦的疑心。
随后马上撤销公开任务，引起Apple的好奇心，进一步窥伺相关任务走向。为了让Apple顺利拿到办公室的视频资料，想必磐女士还授权下调了监控网络的安防水平。
——是人都看得出来，女示放的狠话只是为了搪塞磐女士。
——是人都看得出来，女示是一位价值奇高、风姿绝世的大美人。
磐女士就是赌。
赌粟锦是否会拜倒在女示的风情之下，心甘情愿去做钓鱼的香饵。
清理掉入侵监控网络的痕迹之后，粟锦关闭通讯器，摘下耳机，陷入沉思。
去。
当然要去。
问题是……怎么个去法。
※
“苹果，帮我预约一个明天以内就能做的头发催生手术，费用从信用卡里扣。”
【好哒头儿，要催多长啊？我看看，有十厘米，十二厘米，十五厘米……我也懒得给你看优惠了，你就说要多长吧。】
粟锦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在短发上比划了一下：“二十八点三。”
【拿捏！，我记好啦。还有什么？要不要修剪手指甲和脚趾甲？做个美容spa？】
粟锦忍不住低头看了自己手脚一眼：“不要。”
Apple还想说什么，粟锦已经挂断了电话。
为什么要催生长发？
就粟锦和女示有限的经验里，女示曾经用手抓过他的脑袋，白皙纤长的五指贴着他汗湿的头皮划过，却失望地抱怨头发太短，让她不好“控制”。
——就是没有揪揪让她揪。
也许，这个细节，能让女示意识到，他的记忆并未被抹去。
这是粟锦不动声色地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