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了他的副手。
狼狈负伤的雌虫倚在简陋的床铺上，面无表情。他像是被抽取了灵魂，勉强支撑着破碎残缺的躯体。铜墙铁壁，连破漏下来的光都显得如此惨淡绝望。
脖颈上忽然青筋暴起，精神海域刺痛起来。
不受控制地，沃伦的眼前闪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潮湿、密不透风的囚房，惨淡的光穿透下来。走廊传来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有虫在讨论。
“B-411改造体……”
声音熟悉。
“进去吧。”瞳纹锁解开，狱警的声音将沃伦猛地从破碎的记忆中抽离。额上冒出细汗，他的喉结艰难地吞咽了下。克制住濒临爆发的情绪，点头跨进。
跨进的瞬间，听到动静的米娅便望了过来。随着门“嘭”的声被关上，沃伦抬了眸。
视线相对。
那双麻木的眸子狠狠颤栗起来，然后如枯木逢春，米娅的瞳孔闪现出震惊与欣喜。
“沃伦？”米娅并没有先动，压低着声音盯着沃伦。在欣喜过后，警惕浮现在眼底。
沃伦同样盯着他。
嘶哑的嗓音从发颤的喉中溢出，“刺头还想找副手？”
熟悉的话将米娅的警惕瞬间摧垮。
这是当年他对着沃伦说的。米娅依稀记得那只刚踏入星盗的行列的年轻雄虫，张扬耀眼。在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下，故意伪装成刺头，将找他麻烦的星盗都打服了遍。
一度，成为了所有星盗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就是这样“狂妄无脑”的刺头，却沉眉冷静地分析局势，询问他是否愿意当他的副手。
从他接受了沃伦的邀请，叛离老航员，两虫并肩作战了十多年，早就将对方的生死视为己任。
米娅激动地走了过去，抓住沃伦的手。无数的话语，在看见沃伦这副雌虫身体时变成眼中的复杂。
注意到米娅面色的怪异，沃伦压住那丝耻辱，沉声道，“一时半会解释不清。”
“米娅，我们的时间不够。”他低声道，“目前，我还不能将你解救出去。”
希文设了个局，让他自投罗网。
他需要有用的信息，但不至于傻乎乎地将米娅带出陷入更大的陷境。
沃伦将米娅拉坐下。
用仅两虫可听的声音问，“当年，在我们的航舰究竟是怎么**的？”
米娅神色复杂，伸手忽然覆盖住沃伦的左手。
在侧身的掩盖下，食指在沃伦的手背上轻点了两下。
沃伦眉皱起，“是你将我救出来的？”
微不可察地，食指点了一下。
“提审时间快到了。”门外，狱警提醒道。
时间不够。
沃伦直直地盯着副手，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还有航员活着吗？”
再一次，米娅的食指落在沃伦的手背上。
“沃伦。”他忽然出声，拥住了沃伦。金色的瞳孔晕出暗色，冷漠和恨意在汹涌。米娅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谁也不要相信，尤其是希文·雅各布。”
“我终将会赴死。”雌虫的声音轻柔，手指更为轻柔地在沃伦手背上轻点了两下，“但你不必伤心。”
囚房外，“哒哒”的军靴声由远及近。
“希文大人……”
不知谁的一声惊呼，紧接着门锁被打开。
貌美的指挥官忽然出现在监狱，他矗立在牢房的门口。祖母绿深邃危险的眸子缓慢扫过相拥的两虫，唇角噙起笑。
“探监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