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擦到克拉克的眼睛框，他避了一下：“……好了，那就说定了。我们开始吧。”
绕到她背后，打开花洒，水淅淅沥沥地淋到黛的头发上，克拉克的手指在其中轻柔地穿梭。
“老天……”他摘着黛发丝里面的渣滓，“你究竟是去哪玩儿了？是不是……去追邻居家的狗了？”
黛：“……”
她有口难开，郁闷地抖了抖脑袋，被克拉克按住：“别动，要打香波了。”
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克拉克的手指温柔地按压着，抵消了水流进脖子里、打湿衣服的不适感。
满头泡泡，脑袋摇摇晃晃，浴室里又水汽模糊，温暖得仿佛春天。这样的环境下，黛的眼睛慢慢眯起来了。
等到克拉克仔仔细细、兢兢业业地揉完了黛的头发，准备冲洗，放开她的头去拿花洒的时候——
黛在板凳上睡得可香，陡然没了支撑，头猛地往前一扎，连带着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跌下去。
“噢……！”
克拉克连忙伸胳膊把她箍进怀里，自己却因为动作太急、地板太滑而摔了个墩儿。
他稳住身体，躺靠在墙上，看向胸前的黛。
黛本来是仰面朝天、背贴着他的，这会儿估计也清醒了，在克拉克怀里打了个滚，趴在他胸口上，绿眼睛睁大了看着他。
头发上的泡沫滴滴答答，慢慢流到她自己和克拉克的身上。
有一滴飘到她鼻尖，她轻轻打了个喷嚏。
克拉克就笑了，眨眨眼，说：“好吧，现在我们两个人都湿透了。”
他们两个的脸离得很近，黛看着克拉克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蓝得极度纯粹的眸子掩藏在睫毛下面，眨呀眨的，好像映照着夏日微风拂过的天空。
无缘无故地，黛感到一阵细小又真实的快乐，如同方才温热的水流，慢慢流遍全身。
于是克拉克就看到，面前那个女孩趴在他胸口，凝望着他，安静地微笑起来。
“……”
克拉克完全为这个微笑着迷了。他都不清楚自己的表情有没有变得很愚蠢，鼻子是否还有在呼吸，只知道盯着黛这个前所未有的笑容，呆呆地瞧。
他们一起住了这么久，即使克拉克是一块木头，他也曾多次逗黛开心。每一次，她都是很快乐地笑出声，虎牙尖尖地露出来，眉眼眯起一个满足的弧度。
但没有哪次像这一次——微微的，温和的，伴随着眼睫慢慢闭合，再慢慢睁开，神色柔软而指向明确，完全脱离了属于动物的感性范畴，呈现出独属于一个人类女孩的美丽来。
这是一个人类的微笑。
克拉克不知道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把黛从地上捞起来，帮她冲干净了头上的泡沫，而后走出浴室，关上浴室门。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黛儿只是一只猫，她只是一只猫。你想到的，她不一定能想得到，所以你得学会不去想；你感受到的，她也一定感受不到，所以你得学会忽略那些感受……
虽然，她的确能够变成人类的样子……
笑起来也很像人类。
他打开电脑，对着一片空白的word文档发着呆，脑子里一团乱。直到黛洗完澡出来，拖着浴巾，走进卧室，钻进了他的被窝里。
克拉克：“……”
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我在这里纠结半天，你完全不知道，甚至还想睡觉，甚至还火上浇油；但我又不能告诉你我在纠结什么，但这又全都是关于你”的挫败感来。
忍不住凑过去，拍了拍他床上的那堆鼓包。
鼓包蠕动了一下，从里面伸出一只白皙的小爪子，搭在了外边。
克拉克把自己的大手放在这只爪子上。
爪子抽-出自己，又盖在克拉克的手上。
克拉克也盖回去。
爪子也盖回去。
克拉克：……咦？
克拉克打起精神，兴致勃勃地开始玩这个“盖手游戏”。
本着“猫爪在上”的原则，黛把这个行为视为人类的可恶挑衅。她锲而不舍地、一遍又一遍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盖在克拉克的手背上。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类的速度越来越快，她居然完全盖不过他。
最后气得直接从被子里钻出来，怒视着克拉克。
在一堆绒绒的被子枕头里，发丝微乱的绿眼睛女孩“啵”地探出头来，把克拉克逗得“嘿嘿”直乐。
她浑身被埋在克拉克的味道里，自己的味道也在侵蚀着克拉克的被窝卷儿。
而就算拥有着超级大脑，克拉克今晚也注定会遗忘一个知识……
当猫咪长时间凝视着一个人，并缓缓地眨眼，就代表着她在对那个人说——“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