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烟的眸子凝视着苏北,似乎想到了什么。
终于是叹了一口气,或许——或许呢?
曾经独步天下的大剑仙,无论是上官别离,亦或者是上官问道,亦或者是公孙轻尘,都曾在世间用出过这一剑。
而近千年来,苏北算是最后一个用出此剑的人,用出这早已经失传不知何几的一剑。
只因此剑号称剑气无量,剑意无量,若是修为不足而强行用出此剑,顷刻间就要受反噬身亡。
童修的眸子望着苏北,感受着凝聚在苏北周身那庞然的灵气,眸子中异常火热。
苏北抬起双手在胸前做了个虚握的动作,仿佛分别握着一把长剑的剑柄和剑鞘。
然后双手缓缓向外一拉,青萍剑回到了他的掌中。
剑气节节攀升,仿佛没有止境一般。
显而易见,这一剑完完全全就是王道剑的极致,将以势压人四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顷刻之间,无限攀升的纯金色剑气剑气遍布了以两人为中心的方圆数十里范围。
这一刻,这一道剑气又何止百丈千丈?
裹挟着天地大势又如何?
苍穹不可逆又如何?
苏北的这一剑,是王道剑的极致,他原以为,会在自己入得合道之后才能触摸到它的精髓,才能真正的将其毫无阻断的用出。
经脉破损。
这一剑,是王道剑,王道的最后一剑。
同样带着苍穹二字,只是不同于童修的那一式借势于苍穹。
“这一剑,剑七。”
“笑苍穹!!”
“......”
下一刻,那一线的纯金色的剑气在童修的视野中变为茫茫一片,汹涌如大江大河之水。
这一天,整个二十一州之人皆是望见了这一剑。
它囊括了剑宗兴旺与衰败,承载了天下剑宗的精气神。
天下有剑仙大笑。
笑天地,笑苍穹!
苏北的这一剑,体内的灵气不足以支撑其用出,理论上也只能算得上半剑。
“要不负剑宗。”
苏北喃喃自语道。
梦境中,他曾在南疆见到了那个躺在树下的老者,他就这么唱着歌谣。
他问自己看到了什么。
梦中的那个自己说,看到了剑仙。
千年之前,剑宗为何前面会冠有天下二字?
盖因手中青锋三尺,臻至极致!
一剑可横行三千里,一剑可挡千百万师,一剑光寒二十一州。
剑气激荡。
轰——
天地无声。
原本摇晃不休的柳树在这一刻骤然停止,空气中几缕柳絮就这么悬于半空。
千年前无论是剑宗的哪位大剑仙用出此剑后,皆是一剑弥天,面前再无站立之人。
斩杀大荒蛮帝,道宗的老宗主曾对此剑的评价是:无愧于天。
苏北的这一剑,仅仅只是半剑,但童修却也不是当年的蛮帝。
苏北的耳畔也没有什么声响,他只是依旧保持着那个前倾的动作。
这一剑将童修向后逼退数百丈。
漫天烟尘散落,终于是归于了平静。
童修右手撑着地面,整条胳膊上青筋暴起,而后猛地吐了一大口鲜血,踉踉跄跄,身体竟是未曾站稳。
在他对面的那个俊秀的年轻人,身上的衣衫依旧是锦绣海棠,染着鲜血,还算是完整吧。
一头墨发散开,遮住了他大半个面庞,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宛若一尊雕像。
围观众人,皆是一片寂静无声,久久未曾有任何言语。
双眸失神的望着眼前的那一幕。
剑宗高台之上的闻人平心,心一下子便是沉了下去,忽然想起了在初至圣地之时,自己揪着他的耳朵,一脸的恼火。
林林总总的话语回荡在脑海中。
“特别是你,苏北,别直接便是冲了上去。”
“苏北,连你的大师姐都敢调戏?不想活了?”
“多大的人了,还研究小孩子的东西,又是和哪个不靠谱的先生学的卜卦?”
“苏北,你在这儿添什乱?滚回去!!”
再到——
“是啊,剑宗今日大胜了,那位老先生真的很靠谱呢......”
“苏北,世界从不曾了解你。”
他闭着眸子,轻声喃喃:
“师姐的掌心说啊,剑宗会大胜。”
他睁着眸子,一脸笑意:
“师弟会让剑宗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
他以一种本不必如此的姿态登上登仙台,为了一个所谓的承诺,也是为了她?
此时苏北的视线有些模糊,神智也是格外的昏昏沉沉,只是不知为何,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眸子下意识地看向了剑宗的方向。
恍惚之间,看到了一众身影,
想要说话,猛然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说话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短短的时间,苏北连续数次用出王道剑的剑二直至最后的剑七,已然超出他的极限。
哪怕是他经过了玲珑仙气的浸泡,经脉也同样承受不住剑七的反噬,不但经脉完全断裂,就连丹田也有些摇摇欲坠。
一阵风吹过,吹起了他散落披肩的墨发,漏出了一张已经是七窍流血的骇人面庞。
鲜血低落。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通过他的唇角,似乎依旧是能辨别出他想说的话。
天下。
闻人平心其实不知道的,她一直以来都不是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当初的那个只想要混日子的咸鱼,一直到现在比任何人都渴望变强,甚至于已经成长到可以庇护剑宗的茁茁青木。
闻人平心也不知道,自己更喜欢之前的那个他多一些,还是现在的他多一些。
但她很确定,自己对他的那一份自己心中从不敢承认甚至于想要避开的感情,多了一份杂念。
——是再也遏制不住地杂念。
童修望着面前的一动不动的苏北,彻底昏厥过去的苏北,强忍着身体之上的伤势,叹了一口气道:
“童某不如你......”
“只是,这是登仙台。”
“童某终归是道宗人。”
“......”
他周身虽有重创,但远远未曾达到昏厥的地步,还可以轻微地活动。
只是对于苏北依靠着人力便是能抵挡得住自己天下大势,心中的震撼久久未曾消散。
他不知道千年之前的上官问道如何,但是想必同样返虚后期的话,再逆天,怕也不过如此吧。
“说起来,半步合道的位置,童某已经占据了太久太久了啊......”
“......”
童修看了一眼一众圣地长老的高台。
而后轻轻地盘膝坐下。
闭上了眸子。
他一直未曾渡过心魔劫,参加登仙台为道宗拿下天下第一宗,是其一。
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渡过心魔劫是其二。
“都说天地大势,天道答应,这便是大势。”
“道宗所修的功法将其一切都归之于苍穹,借天地之势,所以曾言天地不可逆。”
“修士修炼自古而言却是同天地争锋,若是完全顺应天地,又怎么可能有机会飞升?”
“不可一概论之啊,道宗修天地,天下人就应该修天地,就应该传唱着天地不可逆,这是犯了以己推人的毛病,不好。”
“......”
苏北的这一剑,他似乎真的明悟了。
心中有所感悟,那是对于他未来修行道路上的一种全新的感悟。
他嘴角轻笑,周身的伤势依旧是隐隐作痛,但他对这一切都是置若罔闻。
他闭上了眸子。
漫天的雷劫悄然退散。
如果苍穹一直是黑暗的,那就要摸黑,适应黑暗,在黑暗中生存。
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要闭口,无言沉默,在寂静中生存。
但不能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
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洋洋自得得。
修士可以卑微如尘土,但绝不可以扭曲如蛆虫。
——心魔劫,悄然度过。
漫天灵气疯狂地涌入了童修的体内。
这一日,童修,立谈之间入合道。
他起身,看向了圣地高台,轻轻开口道:
“童修已入了合道。”
“......”
长老台之上的二长老魏楠目瞪口呆。
他为何犯了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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