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甩袖子，冷哼一声：“我万千国子监学子夙兴夜寐，日日苦读，还能比不上一个农夫么。”
他说这话倒也不奇怪。
王元临在国子监里执教，自然不肯让自己的学生被一个农夫压上一头。
更何况科举才刚刚开始不久，虽说已经给了百姓进入朝堂的机会，可是由于书纸笔之贵，导致这么几年虽也有寒门子弟考取功名，但是几乎还是被世家子们垄断了上层。
因此在这个时候听到有人说农夫能够成为状元，乍一听荒谬又可笑。
余初道：“老师说的不对，农夫也夙兴夜寐，日日苦读，花费的心血也不曾比国子监的学子少，怎么就比不过国子监的学子呢。”
九公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王元临沉默片刻。
因为的原因有很多。
老师，书籍，纸笔，生计，所获的助力与阻力等等，都让二者在最开始便有所不同。
这也是先前皇上顶着压力将科举推行之后，却成效不甚理想的原因。
但是这些都无需对人说明。
王元临不耐道：“不行就是不行，之间的问题有很多，你不懂。”
余初见到王元临的脸色，手指敲了敲桌面后垂下，她直视着王元临：“既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黑马既有能力当千里马，那伯乐怎么能因为困难就不把它掘出来呢。”
王元临心底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难道他不知道吗，说的这么容易，好像他们都在吃干饭似的。
他王元临也曾有过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和皇上一同图谋皇位，一同构想科举，也曾畅想过把这通天之路彻底打通，天下万众均有机会见过圣颜。
奈何时光催人老，头上的毛发日渐稀疏，俊朗的少年变成了俊朗的大叔，看着科举进展艰难，他也不免长叹口气。
王元临想到这里，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凸起的肚腩，咬牙对着余初道：“这时候倒会说，之前让你观完文章写一篇感想的时候，怎么就写了四个字？”
这时候一直在一旁听着的皇上突然开口：“这事朕还挺好奇——元临，这家伙当时写了什么。”
时隔多年，王元临还能够清晰的记得当时一口老血梗在心口的感觉。他抬手默默自己漏风的发顶，恨道：“他写——太长不看。”
王元临说到这里幽幽地看着余初：“你有本事用它，你有本事写感想啊！”
余初：“……”
余初哽住：“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们的目光要向前看，不要总是翻旧账。”
皇上他们也是抽空过来看一下，很快也就又回书房议事去了。
等他们走后，身后的小豆丁们终于长出一口气，终于敢继续出声。
九公主拉了拉余初的袖子道：“幺叔，你什么时候去跟父皇说这事。”
余初道：“皇兄叫我等会去他书房里面坐坐，我到时候去和他说。放心，若是不成，我——李子瑞什么时候食言过。”
九公主犹疑地看了看余初，决定选择相信他：“那这样我明天可以去赏花会啦。”
余初听到赏花会这几个字，突然想起自己在刚回府时好像也收到了赏花宴的请封：“你是要去赏花会么，正巧幺叔想请你看顾一个人。”
九公主道：“是啊，他们也邀请我了。据说这次赏花会有些不同，有个从外边回京的姑娘目无中人，嚣张跋扈，她们正商量着给她一个下马威，我想去看个乐子——”
说到这里，九公主好像意识到什么。她双手抱臂，目光上下打量着余初，嘴上啧啧挪揄道：“幺叔，我没听错吧？到底是哪个姑娘能让您开口。”
余初听着九公主说话感到不太妙，她迟疑道：“你先说说你们要给谁来个下马威？”
九公主回忆道：“好像是安定侯的四小姐余初，怎么了？”
余初道：“巧了，我想让你看顾的也是安定侯府四小姐余初。”
九公主：“？？？”
余初：“。”
叔侄二人相顾无言，气氛一度十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