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富、名声、权利！曾经得到一切的《巅峰爱豆》上届冠军的一句话，让全世界的人们趋之若鹜地奔向绿洲花园节目组！想要我的地位吗——想要的话，就来当爱豆吧————”
方片儿开着四面漏风的送菜用的小皮卡，一面激情魔改海x王开场词，一面在颠簸中猛拍方向盘。
副驾驶祁路遥举着一本书，不动如山。
“哥！！我的大祁哥！！！巅峰爱豆！你要红啦——不对，你又能红啦，哈哈哈哈！！！”
方片儿是祁路遥去年认识的朋友，接编曲单认识的。之后经常给他大祁哥当当中间人，嘴巴闲不住，且有一颗浪漫的飙车心。
可惜，早高峰的道路和他破烂的小皮卡不支持他的爱好。
今天新组合开碰头会，他赶巧送他大祁哥去万象大厦。
“哥，真不是我说，你那破公司也太不够意思了！”方片儿说，“晾了你四年啊！啥活儿都不派，连个基本工资都不发，这都可以告他们了吧！？还有去年中秋节发的那个月饼——我天，抠得要死，八个盒子里竟然有四个是空的！”
祁路遥心说那是设计。
前面的大卡车缓缓开动，方片儿一脚油门踩下去。
“——给我们小夏气的……那甜得齁人的玩意儿也就小夏奉为知己了吧！话说你去录节目那他咋办，哎哟草，这破卡车还挺狂……”
驾驶员叨叨半天，吃了一嘴灰，终于被80秒红灯拦得彻底。
转头一看副驾驶，顿时无语。
“祁哥，你看的啥玩意儿？”
祁路遥把书的硬皮封面转了个向，对着方片儿。
“不，我不是要看书名，”方片儿说，“我是说，这个这个……算了，《领导的艺术——团队管理经验谈：你比你想得更重要。副标题，华尔街金融超新星的睡前读物》……哥你看这种书是终于打算进军畅销书界了？”
“不，我要当队长了。”祁路遥说。
“……噢！节目里那个爱豆组合是吧！”方片儿意外，“但这书专业对口吗？还有你不是看不起成**吗？”
祁路遥仰靠着椅背，慢吞吞地说：“绿灯了，开好你的车。我承认过去的我对这个行业有偏见。看了之后才发现真有意思。”
“？”方片儿一边开车一边朝旁边瞄：“真的啊？怎么个有意思法儿，我其实没敢说，我一直挺想学来着……”
“书里对目标受众心理自以为是的愚蠢揣测很有意思，在废话里填充不至于让句子变成病句又显得很玄妙的短语的行为巧妙地反应了出版界现状，作者为了拿到稿费做出无效努力的样子十分笨拙可爱。”
方片儿：“…………我不看了还不行吗。”
“我很认真地在夸。”
祁路遥翻了一页，看起来真的很满意，甚至掏出手机点开点评网站，找到这本书，打了个五星满分评。
【短评：很有用的工具书[可怜][可怜][可怜]。】
方片儿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看路。”祁路遥踢了他一脚，“社会垃圾每时每刻都在被制造，而这本书凝固了这样的过程。现代艺术啊，啧，我有感觉了。”
方片儿眼睁睁看着祁路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成小方块的谱纸，展开，看了眼破烂落灰的小皮卡的置物架，转头把纸摁在了他后肩膀上。
写起来。
“草！哥！痒！”方片儿被笔尖戳得直抖，在开车又不好躲。
“别吵，”祁路遥眼不歪手不晃，笔走游龙，“你太颠了。坐稳点儿。”
方片儿刚要顶嘴，就被打断了。
“我知道车颠，但你可以稳。不然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祁路遥说。
“………………哥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方片儿说。
“再打断我写歌我就打断你的腿。”祁路遥说。
接下来一路，方片儿没再发表半句高见，终于把他祁皇送到了万象大厦楼下。
祁路遥收了神通，把谱纸折好，下车关门，示意司机可以滚了。
“对了哥——”方片儿从没有玻璃的车窗探了个胖胖的脑袋，“差点忘了，上次那个金主，就是绿头发那个，说还是想让您给他们做demo！”
“绿头发？”祁路遥回忆了一下，“我不是说除非他跪下来求我否则我不接他们的单吗。他也同意了，还让我走夜路小心点。”
方片儿掏出手机，捣鼓起来：“害，那就一时冲动。你也不想想，人不过就多提了点要求……虽然是蠢了点吧……你直接把人约出来，当着人的面儿开电脑，笑眯眯地删除工程文件——此等侮辱，换我我也受不了啊……有了。”
方片儿把手机横着向外举，视频里，以一个绿脑袋为首的四位色彩鲜艳人士齐刷刷跪成一排，又齐刷刷磕了个响头。
视频结束。
“……”祁路遥嘴角抽了抽。
“金主说，只要您肯接单，他们还可以给你磕个春节十三响。”方片儿说。
祁路遥不知道怎么被这个十三响戳到笑点，笑了好半天，突然觉得这几个哥也好有意思。
是他被当代摇滚抛下了。
方片儿一看他心情好了就知道事成，拍拍车门欣慰道：“祁哥！这活儿不急，咱先好好当爱豆！努力做队长！等你红了……红了……”
方片儿说着说着居然觉得有点想哭，最后也没说啥，直接一脚油门颠颠地跑了。
“……啧。”
祁路遥站了几秒，转身进楼。
上次来办了张员工卡，这万象大厦就好进多了。
祁路遥给楼下已经结拜的保安大哥递了张咖啡厅饮品券，没等多久就进了电梯。
人很多，虽然不至于贴着挤着，但视觉上塞得很满。
左右的人都在说话，内容听得很清楚，有说工资条的，说同事奇葩的，还有段提到了他。
祁路遥压了压帽檐。
“陈总监……哈哈，总监，牛啊。觉得自己升职了，可厉害了，还要新官上任三把火，玩点大的。”
“可不是嘛。TTI节目组什么热度？第二季去的什么团？她难道不知道吗？虽然说这话有点长他人志气，但我们公司一直没做组合这块业务，别人家的团队就是更专业，这是事实吧。”
“本来要去的那个小团已经够丢人的了，现在……临时拉几个查无此人的淘汰者成团，没歌没舞没有代表作，嘶——这也行啊？这不是搞笑节目吧？”
听到这儿，祁路遥觉得确实挺好笑的。
像要把垃圾送进工艺品店展览。
“也不能完全说查无此人哦，不是说把祁路遥找回来了？”
“……谁还记得他啊。天才少年陨落，听着都可悲……”
可悲人士听着都替他们尴尬，默默往电梯壁贴了贴，不想被发现。
没想到身后有个细细的声音先一步插了进来。
侧身一看，一个只到他胸口那么高的小姑娘，一米五……？
“那个，不能这么说……吧。”
这话指向性挺强，聊工资的和说同事坏话的都停了。
那两个讲小话的员工本来挺尴尬，但看见插话的小姑娘比他们还局促，胸前还是实习牌，顿时又没那么尴尬了。
“你是陈总监那边的实习生？”其中一人问了句。
小姑娘脸更红了，磕巴了两声没说出话来，只能点点头。
俩员工对视一眼，笑了笑，转过去不再理她。
实习生还想说什么，祁路遥一手按住她肩膀，朝她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认出了人，实习生像个被天敌扼住咽喉的兔子，一动不动了。
电梯到了二十八楼，祁路遥一步跨出来，实习生也跟在他身后出来了。
离开电梯她明显松了口气，仰头看看祁路遥，又紧张起来：“那那那个，祁祁祁老师，不要在意……我我、”
“深呼吸，走，”祁路遥带了她肩膀一把，“你也要去陈总监那儿是吗。”
“不不……”实习生深吸一口气，总算把口条儿捋直了，边走边道，“我来接您……但您似乎有电梯卡……我就跟上去，错过了打招呼的时机……那个……”
祁路遥看了眼她的员工卡，好稀有的姓。
“语桃。”
“到！”实习生一个立正，又涨红了脸。
“啊我，我忘了介绍，我是你们的团队助理！虽然我是第一天来实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分到这么重要的岗位但既然做了这份工作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做好！接接接下来的半年让我们互相关照！”
祁路遥挑眉：“这节目可是淘汰制，录到最后决赛圈才有半年。”
“必进决赛！”实习生握拳。
“不错，”祁路遥赞赏道，“很有精神，你合格了。”
实习生一脸高兴，跟在祁路遥后面，嘴巴也利索了一点：“祁老师我看了总监给的资料，我是真觉得你们很强！很帅！大家看起来很配！你们一定会变成非常默契的团队，让整个节目组都震撼的！”
“是嘛，借你吉言。”祁路遥揣着那本领导的艺术，推门，“先跟我的队友们打个招呼……”
会议室空荡荡。
两人同时看了眼手机，十点零一分。
“我以为我迟到了，结果没有嘛。”祁路遥高兴地说。
小助理欲言又止，似乎想说您确实迟到了，毕竟通知是十点……
第二个进来的是陈总监。
见屋里只有俩人，一个还是助理，她妆容精致的脸顿时黑了一个度。
坐下时一句话也没说。
十分钟后，第三人来了。
这是个很像“偶像”的青年，高挑帅气，一举一动都很养眼，连笑容的弧度都像为了让你心情变好而生的。
一进门他就为自己的迟到道了歉，并且给了助理语桃和陈总监一人一朵花——插在巴掌大的小瓶子里，是鲜花，据说水不会洒出来，可以直接摆在桌上观赏。
祁路遥好奇地把小助理的瓶子倒过来，果然没洒。
“我住处附近有家花店，”他说，“有时候我会去给老板帮忙。这是昨天做大型插花的边角料，都是很漂亮的花，扔了太可惜。想到今天有碰头会，想到你们可能会喜欢，就处理一下带了过来。”
两位受赠人看起来都非常吃这一套，尤其是小助理，捧着瓶子兴奋得像个十八世纪的蒸汽火车。
“是不花钱的小东西，希望你们不要嫌弃。”他笑得风度翩翩，“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罗伊丹。你们可以叫我Roy。”
祁路遥好奇地问：“怎么只有两瓶花？没有我的吗？”
罗伊丹好像没听到。
“没有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