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毛显然是在电脑前守候已久,回复来得很快,语气带着股令人心酸的卑微,就是意见没少提,三条一点也没浪费。
祁路遥挑挑眉,这次倒没说什么,接过方片儿的电脑扣上耳机,咔咔改起来。
方片儿拉了张椅子贴着他大祁哥坐下,伸着脑袋看。
祁路遥拖音轨的手就像自带刻度尺似的,精确到毫秒都不用左右微调,特效下拉框一串英文说点哪个就是哪个。方片儿就感觉自己眼睛一花,别说字儿了,框都没看清楚就收回去了。
这效率,说实话,要是不挑活儿狂接单,昏天黑地干上两个月,一套房的首付都够了。回头百万制作人的名声打响,不是一辈子吃喝不愁吗。
方片儿想完,一拍脑门又觉得自己太俗,他大祁哥缺的是吃喝吗?穷得一包烟都买不起那也是情趣。
“嗯?怎么停了?哪里有问题?”方片儿突然回神,发现他大祁哥正在看他。
“……弄完了啊。”祁路遥向后仰了仰,“别贴这么近。”
“哦,嘿嘿。”方片儿看见混缩的进度条了。文件要导出好几版,快慢得看电脑心情,急也急不来,只能等。
他把椅子拖回对面,嘬了几口可乐,看他祁哥甩着鼠标散漫地点他桌面上的图标。
草啊,手都这么好看。
“那啥,哥,”方片儿压低脑袋,做贼似的问,“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祁路遥:“不能。”
“当年LE为什么解散啊?”
“……你第一个问题不是疑问句是吧。”祁路遥说。
被方片儿的圆脸持之以恒地盯了会儿,祁路遥被逗笑了,答道:“理念不合。”
“这么官方啊——”方片儿一脸哀怨,“咱们这么多年感情……就没有点内幕吗?”
祁路遥眼神飘了飘。
要说方片儿想听的内幕那是真的没有。乐队四个人,没有闹掰,没有互相指责,甚至没有面红耳赤的争吵砸东西。
一定要说谁的错的话,是他的错。
“切歌。”祁路遥说。
方片儿啧啧两声,瞧了眼进度条,顿感紧张:“那换一个换一个,话说你真把小夏带过去录节目了啊?”
祁路遥说是啊。
“爱豆节目啊!又不是交换空间,只要负责哇~呀~天哪~……那可是要上台的,要唱歌跳舞的!小夏会吗?”方片儿越说越焦虑,“到时候做得不好被观众狂骂怎么办啊?咱宝贝才十八岁,花儿一样的年纪……”
方片儿越说越小声,实在是祁路遥的眼神明晃晃表达着“你是傻子吧”的怜悯,让人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是个傻子。
“你知道偶像是干什么的吗。”祁路遥说。
“唱歌……跳舞?”方片儿不自信的回答。
祁路遥:“是负责被爱的。”
“只要有爱人的能力,付出爱人的心情,就能无条件被人爱,这就是偶像。”祁路遥说,“我带他去有问题吗?”
方片儿一时不知该从哪儿吐槽起。
他真觉得祁路遥身边需要配套放置一个捧哏,负责吐槽。
“那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现在很多人一不高兴就上网骂爱豆,与其说是负责被爱不如说是负责被骂的吧……”
“对半分吧,”祁路遥说,“有人讨厌就有人爱。辰夏尽被讨厌了,带他去上节目晃一圈,可以把亏掉的爱赚回来,平坑。”
方片儿:“……”
方片儿见过辰夏好几次,令人印象深刻的小犬牙,给颗糖就恨不得挂到你身上摇尾巴。
这么讨喜的人,谁看了都会喜欢,听说送外卖都在大学城打出了名气。
“你做梦梦见有人讨厌他……?”方片儿质问。
“他自己做梦。”进度条满了,祁路遥敲键盘,“我哪知道他在想什么。”
方片儿忍了又忍:“最后一个问题!”
“提问箱已关闭。”
“哥你说你们三年前认识的,三年前小夏才十五岁吧……究竟怎么认识的?发生了啥?十五岁小夏才多高啊?不还是个小孩儿吗!都不上学的吗!?”
祁路遥合上电脑,一脸冷漠。
“你自己没有老婆吗?为什么好奇我老婆的事。”
方片儿惊呆了。
“……你这话敢跟小夏说吗。”
“他不需要知道。”祁路遥起身,“走了,挂牌歇业,半年不接单。”
身后方片儿喊,说自己开车来的要不要送。
祁路遥摆摆手火速撤离。
……然后在下一个街口打车。
不是他不信任方片儿的架势技术,实在是坐那车一次,之后一个月脑子里都是和小破皮卡同归于尽的未来预演。
世界失去他这种天才,是世界的损失,他不能让方片儿承担千古骂名。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车来了,祁路遥脚步顿了顿,让司机等一下,去身后便利店随手买了袋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