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安却攥着她的手掌心笑出声来:“虽然都是出家人,但我们做神仙的不侍西天,你呼佛门法号没有用的。”
唐小仙的白眼要翻出花来,此刻甚至怀疑这位大神仙并没有喝醉,只是为了故意捉弄自己,才搞了这场高难度的杂技表演。于是乎,下一刻的她手比脑子快,直接上手掐住了允安的下巴尖,发狠道:
“别整这些没用的!我数三个数,你立刻、马上给我落回地面去!”
她这样一吓唬人,允安虽有片刻的愣怔和不解,但最终还是委委屈屈地听话行事了。
终于再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唐小仙觉得面前这群奇形怪状的小鬼儿们都顺眼了不少。好在她从小跟在唐梨花身边耳濡目染,但凡换个别人来,故事就可以在此终结了。
她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该如何收场,允安却跟屁虫一样拽拽她的衣摆,献宝一样地扬一扬下巴颏问她:
“百鬼皆在此,如何诛杀由你说了算!”
唐小仙后背一凛,觉得自己不像凡人,反倒像个月黑风高夜诓骗小道士为自己造下杀孽的恶毒妖女。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耳畔立时就响起了呜呜咽咽的百鬼嚎哭。方才天火落星的阵仗太大,它们不敢做反应,这会儿认出唐小仙就是最近在此地停留的那个凡人,便都忍不住鬼哭狼嚎起来。
挨得最近的小脚女鬼,大概是白天见过允安一面,算是里头胆儿最大的,忙不迭扑倒在唐小仙脚下开始陈情哀求,只说这小镇上的百鬼都在此地停留几百年了,统共也没做过几件杀人越货的恶事,最多就是偶尔来了凡人被他们戏耍吓唬一下,要点香烛吃喝,别的就再没有了。
她口音虽重但颇能说道,抽抽噎噎地一口一个神仙奶奶央求着唐小仙。
“神仙奶奶有所不知,咱们这些鬼原本也是可怜人,无主无家无人祭拜,连自己为何被困在这地方几百年都琢磨不清楚。如今与凡人们的那点子过节,也不过是太寂寞、太不甘心了,当真配不上被这天火立地诛灭啊!”
这些人糊里糊涂地活,糊里糊涂地死,到头来还要糊里糊涂地再被人一把火烧上一回,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方才落地的那些星辉天火其实与地面仍有一段距离,这会儿随着百鬼的哭嚎竟耀武扬威似地飘忽不定,映照着小脚女鬼越来越透明的身体,让唐小仙的心也跟着哇凉哇凉的。
她是说过,希望有朝一日的允安能够斩妖除魔、杀鬼救世,但好像不应该是现在这种局面。
“允安,反正我也没什么大事,要不,今天就算了?”
她软绵绵地求情,估摸着醉酒状态的允安硬劝是劝不动的,不如撒撒娇试试看。允安眨巴眨巴眼,努力地接收唐小仙的信号,半晌之后似乎是听明白了,掌心一挥,周遭的天火就去了大半。
百鬼看出端倪,很知趣地齐齐安静了下来,前排的小脚女鬼更是冲着唐小仙连连磕头致谢,脱口而出:
“神仙奶奶宽仁众爱,必定能大道所成,与神仙老爷修成正果!”
好嘛,这下子连鬼都误会了。唐小仙心中居然还真有了那么一丝丝窃喜,好像周遭的人啊、鬼啊,说得多了,允安就真的变成她的了似的。
允安却没听出这话音里的意思,等他终于把目光落在了小脚女鬼的身上之后,那眉头皱得就更深了。
“不对劲。”
一句话停顿下来,百鬼周围最后的几枚天火就犹犹豫豫地立在了原地。
允安的眼风扫过战战兢兢的众鬼,突然单手托掌在虚空中结了一枚法印,沉声问道:
“本座以落星天火术召唤方圆百里的一切邪祟妖鬼,为何应召而来的只有你们百鬼,却没见着一只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