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从前在绣神山,还是现在的九华山,他没见过这么黑的仙子。
不管是人还是妖,哪个不是把自己护得严严实实,不敢让太阳晒到一丁点,就没见过这么糙的,没有法衣也不开护身罩,晒得像块小黑炭。
阮芽伸出手,低头看看手背,又伸过去跟他叉在腰侧的手比了比,老实巴交的,“我是黑啊。”
相比之下,他可真白啊,整个人像是用雪捏的,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甚至还有点泛青,抬头看,他嘴唇颜色也浅得很。
身上冷飕飕,皮肤白里泛着青,唇色也惨淡,阮芽老实说:“你像**。”
他眉毛意外地挑了挑,也不生气,只觉得这傻妞好玩。
此山名叫雁来,是仙尊之女阮清容的居所,一般人不敢进,是个清净所在,他常偷溜来睡午觉。
能光明正大出现在这里,又一副憨傻气,想必她就是楚鸿声最近寻回的女儿了。
头天就认识了新朋友,阮芽很高兴,冲他伸出右手,自报家门时也没忘了自己的新身份,“我是阮清容。”
这是娘教的,认识喜欢的新朋友,就拉拉手,再晃两下,介绍自己。
盯着面前这只手,少年竟意外有所领悟,这显然是个牵手的意思,第一次见面就要跟他牵手啊。
阮芽期待地看着他,他犹犹豫豫伸出左手,她急忙纠正,“不对,是右手。”
少年老实把右手伸出手,象征性跟她碰了碰指尖,“我是衔玉。”
阮芽高兴地垫了两下脚,“我是出来找东西吃的,我刚才打了你,我带你一起找吧,找到分你一半吃。”
衔玉觉得有意思,同时坏心起,“哦,这样。你初来乍到,应该不知道吧,九华山养了很多大鸡,关在鸡园,我带你去捉吧。”
等到了地方,把这个傻妞骗进去,哄她去抓,到时候被看园的弟子抓住,好看她出洋相。
仙尊之女,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跑去干坏事结果被人抓个现形。明日仙缘大会,他再把消息散出去,让楚鸿声那个老王八蛋颜面扫地。
哼哼……
阮芽哪知道他肚子里的弯弯绕,有鸡吃,她当然高兴,“好呀好呀。”
衔玉率先走出两步,在前面领路,阮芽追上去,牵了他垂在身侧的手。
手心里拱进柔软的触感,衔玉如遭雷击,跳开两步远,懒洋洋的嗓音都被惊得变了调,“做什么?!”
阮芽追上去,“牵手呀,免得走丢了。”
以前不管是跟娘亲去镇上赶集,还是跟小伙伴们上山去玩,大家都要牵手的。
衔玉两手抱胸,藏在腋下,“我不喜欢。”
阮芽有小小的失望,他的手冰冰凉凉,很舒服,像一块玉。不能牵,很可惜,但她从不强人所难,两手背在身后,“那不牵了。”
这个阮清容真是怪,衔玉走在前头,两手握成拳放在胸前,防备她偷袭。
阮芽跟在他身后,从树林里拐出来,风景渐渐开阔,路边奇花瀑布很快又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有了刚才衔玉的教训,她很谨慎,路过一处花丛时,她停下脚步,犹犹豫豫,“衔玉,这个花是妖怪吗,我可以摘吗。”
衔玉回头,九华山有四大宗,他们现走在万叶宗地界,路边那丛小花是宗主苍衡播撒的,看似随意生长的野花,其实株株都是名贵药材。
衔玉说:“只是一丛野花而已,你喜欢就摘吧,可以摘一大把放到住处。”
阮芽放下心,只摘了一朵,“一朵就够了。”
衔玉满意翘起嘴角,心中得意洋洋——哼哼,摘了苍衡的花,等着挨锤吧。
没高兴太久,却见阮芽走到他面前,两手举着把花献给他,“衔玉,我刚才打了你,这朵花送给你,给你赔礼道歉。”
她一双眼睛似被春雨洗过,熠亮非常,笑容也足够真挚。如果拒绝,眼尾和唇角会同时垂下,露出难过的神情来。
方才不给她手牵,衔玉已经见过了,明明是正常的拒绝,倒像他做错了事。
阮芽往前递了递,衔玉笑容僵在嘴角,低垂着头,双眼牢牢钉在她脸上。
阮芽又往前递了递,呆愣半晌,他竟鬼使神差伸出了手,握住花梗。
她笑容更大,眼睛彻底弯成了月牙。衔玉果然是生气被她打了,这下终于哄好了。
随即手心里再次拱进来个软乎乎的东西,牵着他晃了晃,衔玉眼瞅她如释重负吐出口气,人一下精神了很多。
离得近了,他身上冷气蓬蓬溢过来,阮芽顿觉神清气爽,真凉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