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迎跟着太监从宫里走了出来,远远看见一行人在树下站着。
马车在一棵柳树下停着,风轻轻拂动茂密的柳枝。谢清迎睫毛微动,注视着赵肃一手拿剑,一手接住一片被风吹落,缓缓落在他手里的细长的柳叶,手指反复捻着。
斯人当如斯,那刻,风和时光皆静止。谢清迎的脚步放慢。
谢清迎还没恍惚几秒钟,就见赵肃已经碾碎那片树叶,双手复又抱着柄剑,赵肃没看向她,目光凝在马车上,不知道想什么。
谢清迎走近了看,才看见赵肃身后站了个低着头的陌生的女子,而赵肃心情看起来显然比来时的要好。
不知怎地,看见赵肃这么开心,谢清迎莫名不爽。
目光注视着一步步向他走过来的谢清迎,赵肃把那柄剑隔着空中撂给逐风,欠欠的对谢清迎说:“怎么样?见到故人心情不错吧。”
谢清迎本来不打算回他话,但是想起来太后那糟心人,口气莫名烦躁:“可别了吧,你要不说,我真看不出来她是我的故人。”
谢清迎率先踩上步梯,补充道:“我和她接触不来。”
赵肃紧随其后上了步梯护着她:“是吗?我还以为你们会交个朋友呢。”
谢清迎抬手掀开那用金丝绣着的昙花纹的车帘,坐到马车里生无可恋的葛优躺。
赵肃在地方有限的马车里尽量避着,不踩到谢清迎,黑色的衣服下摆浅浅的扫过谢清迎膝盖。
马车缓缓开始行驶,那女子也没跟上来跟她们共坐,谢清迎纳闷,想要掀开帘子看看那女子是否还在。
但半躺在坐垫上实在是太舒服。一贯善于安慰自己的谢清迎,看着马车顶端,安慰自己等会问问赵肃就可以,说不定那女子也只是像陪着她出来的那个太监似的,陪着赵肃出来呢。
马车顶部的形状好像是个环环绕绕的几何,一圈又一圈,看起来很高奢的样子,谢清迎眼眶发直、目光逐渐失去焦距。
赵肃放松的倚在座椅上,学这些谢清迎的样子看着车顶。
似乎是随意的开口问谢清迎:“在想什么?”
谢清迎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好像突然失去了一切力气:“你看这个车顶的形状,像不像几何?”
赵肃探究的看向车顶:“几何?”
谢清迎没有回答赵肃,自言自语般说:“说到几何啊,我从小到大,都不怎么能学好数学。”
黑色劲装的腰背勾勒出坐在坐垫上,赵肃僵直的身体。几弹指过去赵肃才眨了眨眼,意识过来这是谢清迎在同他说从前的事。
赵肃转过头,不再看车顶,专心致志的看着谢清迎:这对他来说是个好兆头,谢清迎愿意把自己的故事讲给他听了。
一直以来,赵肃都没怎么看到过谢清迎精心打扮过的样子,在山上时候,谢清迎就满面素容。为此,赵肃还偷偷在心底吐槽过,这个女子一点都不讲究,不像京城里那些女子一样。
京城无论什么女子,都每天打扮的像只彩色的孔雀,花枝招展,即将要开屏似的。
不过现在坐在马车上,赵肃竟意外地觉得:谢清迎现在这幅模样,才是最适合她的。仿佛从来如此,直来直往,毫无形象。
在谢清迎意识不到的时候,赵肃皱眉:这是夸人的词吗?他发现跟谢清迎呆一块,真的是很容易被潜移默化。
“我从小就不是那类最聪明的学生,我总是比别人学的要慢。”谢清迎揉了揉眼眶,陷在过去中。
赵肃这才明明白白意识到:谢清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在他看来,已经不是一个被利用者的身份。
他容易被潜移默化是因为,他总在想着她。
谢清迎的情绪,谢清迎的故事,他都情不自禁想要参与,所以他才带谢清迎来到这里,为了证明,你们口中所谓的故人,也不过如此。
谢清迎现在所讲述的,是他没有机会参与进去的过去。
赵肃修长的手指一根根握紧成拳。
“嗯,其实也有别的学生欺负过我,在学校不总是有那类学生吗?学东西也学不快,也没几个朋友,老师眼中沉默寡言,同学们心中无可厚非。不过我爷爷奶奶可厉害啦。”
谢清迎眼中一点点露出光彩,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赵肃这才看见谢清迎今天居然带耳坠了,一朵小小的莲花坠在谢清迎肩膀的上空中,让谢清迎整个人显的灵动又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