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从晕倒中醒过来的谢清迎,软趴趴的躺在了靠枕上,有气无力的说:“就这?”
谢府独女又怎样?谢清迎试图捕捉到赵肃的眼神,想要吐槽他;搁我们那,独生子女多着呢。
然而赵肃只留给谢清迎一个沉默的头顶。他躲闪着,低着头,闷闷的发声。
“我知道一直瞒着你是我不对。但是我当初的确,没想到。”
赵肃这么说道,但是谢清迎一下就豁然开然了。
一切都说得通了。
赵肃当初是利用她,利用她的身份,把她带回了京城,但是没想到会对她动了情,所以这次才告诉她,她的真实身份。
那赵肃又是想做什么呢?谢清迎单方面打量着赵肃。是想要把她推出这个局吗?
但是来得及吗?谢清迎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温度渐渐回升。
赵肃感受到谢清迎拉动被子,从被子的移动,一直定定的看到谢清迎脸上。
现在是否是最好的时机,他也渐渐说不清了。
她是否会责怪他,回到谢家以后又是否会再也不见他。赵肃不知道,但是现在的情况,想要她安全,就只能推开她。
赵肃把谢清迎脚边的被子拢了拢,声音放低,语气尽可能显得温柔:“明天我就安排人,送你回谢府,好不好?如果你不想等,那今晚也可以。”
一丝寂静从二人中间拉开,直至蔓延整个房间。
良久,谢清迎终于才无奈的开口:“谢家是?”
赵肃恍然大悟,露出一丝笑:“怪我,我忘记告诉你,谢家。”
当年的事一点一点在局外人谢清迎眼前,拉开了大幕。
谢家是景朝现在仅存的唯一一个武将世家。
因为景朝的皇帝是武将开国,所以历来皇帝都比较防备武将。但是也就仅仅收兵权,地位比文官低,并没有赶尽杀绝。
直到昏庸的先皇登基,不知是处于立威,亦或是害怕人推翻他这个昏庸的皇帝,他斩杀了几乎所有的武将世家。
士兵们全天拿着长长的红缨枪,在街上站岗巡逻,好像要将那些已逝人的哭喊声镇压。
燕京城冲天的血气。婴儿不敢啼哭,长街荒无人烟。
而谢家之所以大难不死,全靠后宫当年那位被皇帝强抢回去的锦妃。
传闻道,锦妃武功了得,哪怕已经是在皇帝的地盘,仍不许皇帝近身。
当武将们全部遇难,下一刻,刀就要斩到谢家脖子上时。
锦妃穿上了皇帝强娶她那时的新嫁衣,抹上了最艳丽的胭脂,用最高的规格。
出现在了皇帝的寝宫前。
至此,谢家逃过一劫。但是相同的,谢家不再有人致仕。
就仿佛,开朝元勋谢家,同那些武将,一同死在了庆康十一年。
赵肃尽可能轻描淡写的讲完,他知道,谢清迎和这些事并没有关系,但他还是怕她难过。
看起来其乐融融的水面下,通常会有风浪。
而寂静的水面,则掩盖着滔天海浪。就像今晚的夜色一样。
后半夜,云已经完全笼盖住月色,黑压压的。皎洁的月辉只能显现在心中,这沉甸甸的夜晚,让月投不出半点光亮。
赵肃站起身离开床,去给谢清迎倒水。袖口微微荡漾,似要将黑暗搅的更乱。
茶壶静静在桌子上放了半宿,赵肃的修长的手指覆盖上,水温已经半凉。
赵肃转回身喊:“清迎姐...”
一直窝在床上的谢清迎,薄被拉高,已经掩住了她整个人。
声音透过被子传进赵肃耳朵里:“你先走吧,我再想想。”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赵肃的意料。赵肃的手摸上桌子边缘,沉沉的看着她:“好。”
赵肃将屋子环视一周,静静带上门。
赵肃仰头,将头抵在门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是觉得那样,会更有安全感一点,她会留的久一点。
伸开掌心,上面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曾经我什么也留不住,现在我能留住你吗?
手在背后摸上门锁,赵肃眼神不详的看着黑夜。
屋内屋外仿佛两个世界。
被子里的空气是不流通的,谢清迎心中堵塞。
当刀光剑影和斧声烛影渐渐远去,当一个又一个人倒下。
我们,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我们,因为一介女子的牺牲而换来的存在,是否真的有必要。
出乎意料的,她居然能联想到谢家的处境。
这对谢清迎来说,真是...不可思议。
过了许久,谢清迎捂着心口,仍感觉那样闷闷的疼。
不过这样也好,疼总比从前毫无知觉的好。
.
赵肃叩门,声音从外面传来:“清迎姐姐,外面备好马车了。你是要在这里吃?还是要回谢府吃?”
小桃迟迟没有出现。
侍女用梳子一下一下的抚弄谢清迎柔软的头发,谢清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