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迎把嘴里的桂花松糕咽下去:“那爷爷,我就要走啦。”
爷爷眼中留露出万般不舍,但是也并没有强迫她留下:“去吧,好孩子。”
谢清迎使劲点点头,往外跑。
谢老爷子看着她,眼里闪烁着细碎光芒,他又依稀回忆起曾经。
他送走了一代人又一代人。
从有记忆开始,他的父母就开始为景朝效力,哪里需要打仗,他们就出现在哪里。家里常常只有他和他的乳娘。
后来再大了,他也开始进入军营,像个普通士兵一样训练,比他大的、同岁的、比他小的,都陆陆续续的在不眠不休的征战中失去了生命。
他的泪都要枯干了,他挣扎过,愤怒过,他不要做一个无用的旁观之人,他也要上战场,哪怕是跟这些人一块**。
然而他的叔叔伯伯们拦住了他,告诉他:“你有更重要的任务,你必须带着这些人的生命一起活下去。”
只有感受过这些,才让他之后的每一次用兵,充分考虑到每一位士兵。谁都不是无情的战争机器。
之后啊,边境渐渐平静下来,他的父母也老了,他希望父母能够颐养天年,但是天家并不这么想啊。
因为年长,也更加有经验,所以哪里需要哪里搬。但是父母并不埋怨,而是都以能作战为光荣。
他这前半辈子啊,就没享受过父母的关爱。父母死在了那无情的边疆,就是不知是否有风,会把父母的灵魂带回故土。
而后来到了他娶妻生子的年龄,他也走上了父母曾经走过的道路,谁知天又变了。
天家开始喜怒不定,一块打仗过来的生死兄弟,谁又心甘情愿死在刽子手刀下。但是此身,由天不由人。
人头落地的声音清脆,刽子手的刀上只一刻鲜血。
他活了下来,他却因为女儿活了下来。他有何颜面面对父母,面对故友,面对那些曾经对他寄予无限希望的人们。
但他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谢老爷子的眼光湿润,他看着谢清迎:这才是将门之后该有的模样。
懂得付出,懂得给予。永远在路上,永远热血沸腾。
跑了几步,谢清迎转过身,谢老爷子赶忙低下头,余光瞄见刚刚谢清迎吃过的桂花松糕,他把目光放到桂花松糕上,回避着谢清迎的眼神。
一大把年纪还被小辈看见老泪纵横,怪丢人的。
谢清迎俏生生的说:“爷爷,记得帮我转告哥哥哦,让他不用担心我,我会回来的!”
谢老爷子在心底默默补充;还会交代的清清楚楚的,心系家人,不错,不错。
说完这句,谢清迎就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小桃从角落里的桌子上醒来,意识到发生什么,擦擦嘴角的口水,赶紧跟了上去。
跟了没几步,小桃想了想,还是回来规规矩矩的跟谢老爷子作了个揖。
谢老爷子不那么利落的吩咐:“记得照顾好你家小姐,还有,也照顾好你。”
小桃瞬间眉开眼笑,放下行的不那么标准的作揖,豪爽的跟老爷子抱了个拳:“您就放心好了。”
两个小姑娘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回到院落里。
谢老爷子的书房,屏风后走出一人,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去的。
谢老爷子拄着拐杖,目光慈祥的看着门外,即使那里早已经没有了身影。
“爷爷,真的要让她去吗?”
谢老爷子声音略带无奈:“不让她去,怎么办呢。能拦得住吗?与其那样,不如让她好好的去,咱们也能安排人保护她。”
身后的人不再问,静静地站了一会。
随后开口:“爷爷,风大了,您就不要老在这里站着了。”说罢就要去扶老爷子。
老爷子却躲过他:“行了,你也去忙你的吧,我自安排好我自己。”
年轻人省的,拿过了装着盘子的糕点就要走。
只是老爷子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广坤,大有可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