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塔纳托斯动作远没有声调轻柔。
至少普罗米修斯可以感觉到,在警示出口的那一瞬间,少年是真的准备伤害自己。
是因为睡神还在,这些内容并不能让他知道吗?
普罗米修斯只能这样猜想。
他确实可以挣脱,然后和年轻的死神爆发争斗,但那样做没有意义,这是场完全可以被避免的争执。
同样对变故惊讶的还有修普诺斯。
他想起塔纳托斯之前说的那句话。
......只要没被说出来,就不算作是预言。
原来是这样的意思。
“修。”
塔纳托斯偏过头,剑刃却在普罗米修斯喉前横得更深。
少年唇角不可见地扬了一瞬,随即换了个修普诺斯更为期待的称呼。
“兄长。”他这样喊道。
“路过森林的时候,我在路边看到一种白色的花。”
“我想要由它编织的花环。”
不需要用什么高明借口。
修普诺斯对他的在意本身就是最好的武器。
修普诺斯愣了愣,顿时陷入挣扎。
他清楚塔纳托斯只是为了支开他,因为普罗米修斯确实看见了什么。不管从哪方面考虑,都不应该让塔纳托斯离开他的视线。
他必须知道。
可这这是塔纳托斯第一次表达了想要什么的愿望,第一次请求他为自己做什么。
......哪怕只是几朵小花而已。
理智和感情不断拉锯,最终,还是满足对方愿望的念头占了上风。
“那你不可以乱跑。”修普诺斯语气严肃,“我很快就回来。”
神的脚程很快,说不定他回来的时候,塔纳托斯还在和普罗米修斯谈论关于预言的内容。
青年离开视野范围的瞬间,塔纳托斯撤下短剑,收到了袖子里。
语气也便了。
生硬,冷漠。
“不要对修普诺斯说你看到的画面。”塔纳托斯不在意他看见什么,只担心修普诺斯知道,“作为交换,你会得到我的一次帮助。”
“那你呢,塔纳托斯?”普罗米修斯态度温和,“这是你将来会遭遇的事。”
——但那又怎么样呢?
塔纳托斯用眼神回答他。
命运的面目究竟是何等狰狞,他并不关心,也没有任何要规避的想法。
在被命运扼住咽喉前。
他会先击溃命运。
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我要知道瑞亚小儿子的下落。”塔纳托斯不喜欢太多客套和废话,直接进入正题,“你一定知道他在哪。”
于是普罗米修斯不得承认,少年比自己想象中要更了解大地上的局势。
“我确实清楚他在哪里。”
普罗米修斯没有询问他从何处得知的消息,而是平静叙述了某个事实,“但我不能告诉你。”
“倪克斯的儿子,死亡之主宰。”
顿了顿,青年眸光倏地锐利起来,“你是以何面目发问?”
冥土一系的神和奥林匹斯山向来不亲近,哪怕克洛诺斯是神王,也不可能指挥黑夜女神的子嗣替自己做事。
何况,要是克洛诺斯知道了瑞亚的欺瞒,发现自己吞下去的只是石头,奥林匹斯山绝不会如此风平浪静。
仅凭现有的信息,普罗米修斯无法推测出塔纳托斯的意图。
塔纳托斯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盯着对方看。
拥有先见之明的贤哲总会有想得过多的毛病,将本来无比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他知道普罗米修斯在担心什么。
大地确实很好,但不适合他们,冥土神对神王的权柄不感兴趣。
而普罗米修斯眼中,他的沉默则是另一重意思——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找宙斯。
在命运的启示下,确实会有神做出连自己都不知晓缘由的事。
少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却莫名透出一种不知变通的固执。
莫名地......可爱。
普罗米修斯和他对视良久,终于败下阵来。
“好吧。”他算是松了口,“但你不可以告诉任何其他任何一位神,哪怕是你的兄弟。”
——然而塔纳托斯刚刚只是在想,普罗米修斯可以一定程度上窥见未来,其中是否也包括他自己的?
他知道自己会因为将火种送给人类,触怒宙斯,从而被锁在高加索山,日日承受被恶鹰啄食肝脏的痛苦吗?
“在我将他的下落告知你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