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宁婼和宁烨麟进屋时直接就到了八仙圆桌边坐下,没给门口的小碗投去一个眼神,萧云渊在他俩说话间,又用头推着食碗走到宁婼脚边,也不出声,就想看看宁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地砖的颜色太深,又或是他**色太黑不够醒目,萧云渊都等到宁婼给宁烨麟倒水了,宁婼还没发现他!
萧云渊不禁“嗷”了一嗓子,去拨宁婼的裙摆。
宁婼这才发现脚边有动静,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近日不怎么出窝的芝麻在自己的腿边。
“芝麻儿,你怎么没在窝里睡着了?”宁婼有些惊讶,将黑猫从地上抱起,放在自己膝面上笑着问道,“想我了吗?”
萧云渊心道:我想你给我喝点水。
宁烨麟见宁婼抱着只黑黢黢的猫,愣了片刻,问道:“婼娘,你又养了只猫?”
“是呀。”宁婼看向宁烨麟,将萧云渊抱到他面前说,“这是芝麻。”
宁烨麟抬眸,对上黑猫看他如看死鱼一般的双目,再往下后,宁烨麟就发现这猫不禁黑,还秃!他下意识道:“可婼娘,你怎么要养只秃猫啊?它秃的这般厉害,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
“哥哥,芝麻没病的。”宁婼知道芝麻从镜中看到自己秃了以后就不喜出窝见人了,她哄了好久都没用,现在又听宁烨麟说它秃,宁婼担心芝麻听了以后更伤心更不愿见人,赶紧补救道,“芝麻只是最近在换毛,这些**以后都长出来的。”
宁烨麟挑了挑眉,一边喝着热水,一边道:“那就好。”
萧云渊被人无缘无故说有猫病,心情本就不太好,看见宁烨麟当着他面喝水,更是不高兴,从宁婼怀里跃下地面,绕着自己空空的食碗转了一圈。
宁婼这回终于发现食碗里没水了,她顿时了然:“芝麻你想喝水啊。”
可是萧云渊还是气,等宁婼给他倒水后喝了几口,便又回到窝里,看也不看宁婼一眼,等着宁婼再发现他心情不好。
这一等,萧云渊便从宁婼邀宁烨麟共进午膳,下午又一起去世安居见了宁老夫人,一直等到了入夜宁婼临睡前,才和逐雀问起:“逐雀,芝麻今日有没有出窝玩过?”
“没有呢姑娘。”逐雀一边给宁婼放床纱,“芝麻就吃饭的时候出过窝。”
虽然这段时间芝麻确实不爱动,但从未出现像今日这样全天不出窝的情况,宁婼本来都躺下了,一听这话连忙掀被下床去猫窝里看芝麻:“不会真的病了吧?”
宁婼一掀开盖在猫身上的小毯,就见黑猫背对着她躺在窝里,因着**色黑深,所以后背上秃着的地方便十分明显,那几处地方没有**御寒,大概是掀了毯子后被夜风一刮就冷,原先闭着眼似乎睡着了的猫儿睁开了双目,目光幽幽地朝她望来,宁婼也不知道为何,竟是从那双金色的猫眼里瞧出了些委屈的神色。
于是宁婼忽然就想到,芝麻今日不对劲,不会是听到宁烨麟说它秃了吧?毕竟早间芝麻还在她脚边转过呢,是听了宁烨麟的话才不肯出窝的。
若真是如此,那她的芝麻儿还真是只又记仇又爱俏的小猫呢,听不得别人说自己秃,一听就生气。
想到这里宁婼觉着有些好笑,只不过她不敢笑得太放肆,笑了两声便捂住嘴,摸着芝麻的后背给它顺**:“芝麻儿,我吵到你睡觉了吗?抱歉抱歉,快些睡吧。”
可萧云渊根本就没睡觉,他只是闭着眼睛假寐。
他这**秃的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日子久了说他秃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他今日气的是宁婼对他的漠视,冷落了他一整日,答应给它补偿的小衣裳也没做,现在捋两下脊背就想把这事揭过去?还好意思笑?
萧云渊用爪子把宁婼的手拨开,不给她摸,又用爪尖把毛毯勾过来重新盖上,闭眼睡觉。
宁婼见状却是更想笑了,要不是怕再把芝麻逗醒,宁婼简直想把芝麻抱起来亲两口。她以前虽然也养过猫,但她却不是花钱养家猫,而是在家里的院子里照顾些没人要的野猫,平时也不拘着它们。
而野猫性子自由,不会整日待在家里,常常连着好几日消失,所以芝麻是宁婼第一次养的家猫,还是从小时候手把手养大的。
芝麻对于宁婼,所代表意义也不一般。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宁婼将自己在这个世界,除了对宁烨麟以外的所有亲情,都放在了芝麻身上,芝麻于她不是小宠,而像是亲人。
见芝麻给自己盖的毛毯有些漏风,宁婼拎着毯角小心给芝麻盖严实了,然后跪在地上,低头在猫耳上用唇轻轻碰了下,悄声道:“明日就给你做小衣裳。”
说完这句话,宁婼这才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睡觉。
萧云渊在屋里的动静彻底静止后,才从毛毯中钻出半个猫头,望向那丁香色的床纱。
屋里的烛光已经熄灭了,外头虽然月光明朗,但逐雀怕寒风灌入屋内所以关好了里间的窗,只在外间留下一扇换气用,所以月辉照不进昏暗的屋里半缕。
然而这样的黑暗对人来说或许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可对于猫来说,屋内里景色仍然明晰,和常人不一样的兽耳也能听清一些细微的动静。
所以萧云渊能够清楚地听见床上宁婼轻缓的呼吸声——和他靠得如此紧。
萧云渊静默片刻,重新睡回猫窝里。
第二日起了,宁婼的确没有再满心满眼想着她的嫡亲哥哥了,而是拿着针线篮坐在窗边的躺椅上,腿面盖着一条薄毯,就着大好的晨光,如同她昨晚所说的那样给萧云渊做衣裳。
萧云渊从猫窝里醒来,一转头看见的便是宁婼凝神垂眸,一针一线为他做衣裳的情景、
宁婼一直盯着手里的布料和针线,萧云渊就一直盯着她看。
第一次见宁婼时,他只觉得宁婼是个好看的美人,除此以外,她和旁人也没有什么别的区别。
宫里宫外,他见过了太多了的美人,宁婼姿色称不上绝艳,也称不上绝代,比她貌美的人萧云渊也曾见过,所以他并不觉得宁婼特殊。
但就是在这样一个平淡的清晨,萧云渊望着宁婼,望着她坐在窗前,背后是窗外簌簌落下的细雪,忽然就觉得宁婼特殊了起来。
虽然那眉那眼和昨日依旧,眉眼任何变化。
可生着这双眉眼的人,在萧云渊心里却陡然掀起了一阵涟漪,那涟漪越扩越大,渐渐荡遍他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