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才想起来,有人昨晚成功地赖在她床上了。
“早。”头顶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透着刚醒时的沙哑,分外磁性。
封窈打了个呵欠,困得睁不开眼,随时都可能再睡过去,“……早。”
迷迷糊糊犯困的模样,令宗衍忍不住轻笑,索性将她抱坐了起来,“小朋友不能赖床了,不是还要给本科的小小朋友们上课?再不起来要迟到了。”
封窈才研一,教本科生这种事情按理说是轮不到她的。只是做这门课的助教的宋师姐得了急性阑尾炎住院了,委托封窈代她上两节课。
上台讲课,封窈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过宋叶薇对她信心满满:“放心吧,你就往台上一站,他们肯定都忙着看你,没人在乎你讲什么的。”
封窈无言,很难判断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反正既然她的目标是留校任教,早晚都是要上讲台的,要她代打的这门课是入门级的选修课,难度不高,用宋叶薇的话来说,“照着ppt念就完事。”
话是这么说,封窈还是认真地准备了一番。不求讲得多么精彩——那就是在难为她了,但求别出什么差错就行了。
车停在庆大的东门口,封窈正要开门下车,手腕被一只大手拉住。
“戒指呢?”宗衍盯着她光秃秃的手指。
“……学校有规定,教师讲课时不能戴会让学生分心的首饰。”封窈睁着眼睛瞎编。
换个人来说不定就信了,可她面前的这位少爷是庆大的校董,没有那么容易忽悠。
宗校董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个规定?”
“您贵人多忘事,校规那么多条,记不清也很正常。”
“……”
信誓旦旦的,编的她自己都快信了吧。
宗衍轻哼了一声,虽然没有被糊弄到,但是决定这回先放她一马,“下不为例!”
封窈在心里吐了吐舌头。
之前她每回都是戴着戒指出门,进校门前就撸了塞包里。
宛如一个出门偷腥前摘掉婚戒的已婚渣男。
行走在校园里时,恐怕任谁都想不到,她肩上这个不过两万多的包包里,还装着一枚价值八位数的珠宝吧……
今天戒指留在了家里,肩头仿佛都轻了一大截。
再次要去开车门时,又被拉了回去。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宗衍的目光若有似无,落在她嫣红饱满的唇瓣上。
“……”
封窈凑过去,在男人线条优美的薄唇上响亮地啵了一下,“我去上课啦,晚上再见!”
宗衍这才满意了,勾起唇角回亲了她一下,“好好上课,摸鱼要适度。”
封窈:“……”
一听就知道宗少爷肯定没摸过鱼——摸鱼讲什么适度,摸鱼当然要尽情的摸!
一道隔板之外,前方的蒋时鸣当然不知道后座里在搞什么勾当,也不敢放任自己胡乱想象。
这还是学校大门口呢,应该不会那么没羞没躁吧……
好在很快他就见封窈开门下了车,衣衫整洁,神色正常。
目送着那道纤细窈窕的背影进了校门,直到消失在花坛的拐角,宗衍伸指敲了敲隔板,“去club。”
……
车刚驶上跨河大桥,蒋时鸣接了个电话,旋即放下了隔板。
“刚才在庆大校门口,有辆银色的标致轿车很可疑,我的人已经在跟了。”蒋时鸣汇报道。
宗衍半阖着眼眸,淡淡地“嗯”了一声,“先别打草惊蛇,跟着看看背后是谁。”
昨夜苏冉提醒之后,他便安排了人留意庆大校门口的车辆往来,若是有有心之人在这里盯梢,正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果是对封窈感兴趣的记者,警告一下就是了;然而如果如苏冉所说是邹家人……
“把谢小伟招出来的那些邹家背地里的勾当,交给该交给的人。另外,去把二十四年前那场车祸的案卷调出来。”
蒋时鸣应是。
这时宗衍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的是宗老爷子身边跟随多年的心腹罗君毅,上回见面,还是在瑞士的疗养院里,宗衍见过老爷子出来。
罗君毅私下打电话过来,主要还是想在这对祖孙间做个和事佬,劝一劝宗衍:
“……听罗叔一句劝,跟老爷子低个头,退一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老爷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这样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不是吗?”
“怎么个低头法,退哪一步?”宗衍的嗓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罗君毅叹气,这是明知故问,宗老爷子年轻时就极重视出身门第,年纪大了愈加顽固,是怎么也不可能接受宗衍娶个私生女的。
退一步,自然是跟老爷子认个错,待到找到合适的时机,再低调地将这个闹剧般的婚约解除,把事情抹平就完了。
所幸只是当众宣布了一声,没有办正式的订婚仪式,解除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再简单不过了。
“阿衍,男子汉大丈夫,何必拘泥于一点儿女情长?况且又不是叫你跟她分手,老爷子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一个女人而已,你实在喜欢,大可以继续养着……”
“祖父当初也是这么告诉我父亲的吗?”宗衍忽然道,“喜欢就养在外面,只要乖乖跟我母亲结婚?”
罗君毅默了默,道:“大太太知道黎韶华,她并不介意。”
那是因为孟子怡愿意接受这场联姻,图的又不是宗庆山这个人。
宗庆山是不是心有所属、甚至哪怕宗庆山是个植物人,她都未必介意。
宗庆山只是块垫脚石罢了。
“我介意。”宗衍垂着眼帘,“窈窈不是黎韶华,我也不是我父亲。这一步,我不会退。”
罗君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呼出来。
年轻人就是容易感情用事,执迷不悟,罗君毅从前一直觉得宗衍是宗氏后辈中脾性最像老爷子的一个,狠辣果决,近乎冷血无情,哪知他居然会在女人的事情上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