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啊……
时雨摸了摸自己被汹涌泪水浸湿的脸,他嘴里尝到了眼泪咸咸苦苦的味道,身体却像麻木了一般动也动不了。
“死的真惨啊,太可惜了,多年轻的小伙子啊!”
“造孽啊,这都撞倒一个多小时了,一个叫救护车的都没有。”
“这下他家里人得拿到多少赔偿款啊!”
……
周围人的话如潮水般向他涌来,**?谁**?
时雨的视线被眼泪打湿,他茫然地向那具倒在血泊中的身体走过去,他旁边还有被撞洒了一地惨不忍睹的蛋糕,融化的奶油混着血,缓缓地蔓延开来。
心脏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时雨想不起来任何事,只凭着本能跪到那片血泊之中,颤抖着身体把耳贴近那具身体的心脏处,冷冰冰的,好像已经没有一丁点活着的迹象。
时雨听见自己叫了一个名字,落在自己耳里的时候仿佛被什么东西故意屏蔽掉了一样。
“救救他!”时雨茫然地看着周围人,那些嘈杂的声音一瞬间都变得遥远又模糊,时雨只能不断撕心裂肺地地重复着,“救救他!你们能不能救救他!谁来救救他,我求求你们,他还没死,他还能救的!”
“扑通。”
微弱而缓慢的心跳声响起,明明小的像幻觉一样,时雨却像疯了一样,眼里重新出现了希冀的色彩,“我带你去医院,我带你去医院。”
他背着那具冰冷却还存在着心跳的身体穿过十字路口,凭借着本能拼了命地冲向最近的医院。
急救室,亮起的手术灯,鼻尖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护士推着小推车不断走过去又走过来的声音,通通像**一样狠狠灌进了时雨的大脑里,把他的神智全都炸了个粉碎。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就在时雨以为自己就要在急救室门前的座椅上枯坐上一辈子的时候,医生摇着头叹着气走出了急救室。
时雨的心跳徒然漏了一拍,接下来的场景仿若走马观花一般,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推出来,这一幕让时雨觉得莫名熟悉,仿佛已经在他脑海里上演了一千遍一万遍。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也是具半死不活的尸体,眼睁睁看着那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被推进太平间,下一秒,几乎已经神志不清的时雨在浑浑噩噩中走出了医院。
回过神之后,时雨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周围密密麻麻都是围观的路人。
灰蒙蒙的天空,流到嘴角又苦又涩的泪水,以及蔓延了一地的混着融化奶油的血泊。
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看清那个人的脸,阻止他听见那个人的名字。
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仿若鬼打墙般,一次又一次重复经历着那一幕幕让时雨几乎崩溃的场景。
“你是谁?”时雨用手指一寸一寸地描着他的骨相,看不清,好像他永远也看不清这张脸的模样,想不起这个人的名字,身体的本能让他想要拥抱他,在每次看见他时心脏刺痛的感觉不会骗人,他的身体在用疼痛让他明白面前的人对他来说很重要很重要。
天空像是感受到了时雨濒临崩溃的情绪,迅速聚起了阴云,突如其来的暴雨让周遭的人群用手挡在头顶,踩着水坑如蜉蝣般四散,血液被冲淡,混着雨水流进了十字路口的下水道里。
雨水分明冷的刺骨,时雨却依然毫无反应地跪坐在那具尸体前,茫然地把视线定格在一盏路灯前。
身后有个缓缓靠近的脚步,在走到时雨背后时,撑起了一把巨大的黑色雨伞,再也没让一滴雨淋在时雨身上。
“你冷吗?”那个人问。
时雨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猛的转过了头,周围的景象在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十字路口变成广袤的草地,路灯变成一棵结着臭臭银杏果的大树,身边的尸体也随之消失不见。
“楚泽西?”时雨看着他,茫然地叫了一声。
“嗯。”楚泽西撑着那把黑伞,露出半张线条清晰的脸。
“你为什么在这?”时雨本能地问出了这句话,他知道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大概率是梦境,亦或是某个幻境,从他第一次站在十字路口时他就已经知道,可是他没有办法挣脱,或者说是他心底深处宁愿去一次一次承受痛苦也不愿意主动挣脱。
“因为你很难过。”楚泽西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一句。
“你是假的吗?”时雨问。
“不是。”
“你骗人,是真的的话怎么可能出现在同一个梦境里。”
“因为你想看见我,所以我就来了。”楚泽西半蹲下,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握住了时雨的手。
他的手是温暖的,是属于人类的温度。
“我为什么想看见你?”时雨不懂,表情依旧茫然。
“嘘。”楚泽西静静地看着他,示意他不要再说话,时雨敢保证楚泽西绝对不会用这种温柔又哀伤的眼神看着他。
“因为快天黑了。”楚泽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