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祁懿美到底是个女子,如今年岁小还尚可以假乱真,若是年岁大一些,男女到底不同,有心之人定是会瞧出些端倪的。
今日之事便是如此,中箭之处在手臂,治伤之时倒是并未将衣物完全除去,仅是卸掉了一条袖子,倒也无碍,待得过几年,这孩子有了女人的线条,像这样的事,若是伤在身上,暴露也不过就是一瞬的事了。
虽然御医中也有祁家的人,可到底还是不能完全保证这件事不为人所知,毕竟身高,体型,声线,方方面面,她都和寻常男子不同,要一一掩盖并不容易。
祁懿美望着沉思的祁丞相,大致也猜到了他的所思所想,静静的躺了会儿,臂上的伤口一阵阵疼痛入骨,她忽的一阵灵光闪现,计上心来。
“父亲,也许这次中毒,是一个天赐良机。”
祁丞相朝着她望过来。
“我原先在府里陪着弟弟读书,曾在书上读到过,有的毒物会令人骨瘦如柴,甚至有损生育,若是孩童中毒,则会先天有缺,生长不良。听闻父亲在御医中也有可信之人,如今我手臂如此剧痛,想来这余毒要清除也需要些时日。
我们可让御医借题发挥,寻个说法,便说是这蛇毒虽解,但毒性入了五脏六腑,对身子的损伤已然不可逆转,恐会影响日后生长。
如此一来,将来即便是身形与其他男子相比纤弱一些,个头小一些,乃至年岁大一些不急于婚娶,也皆是合情合理。”
祁丞相深思熟虑了一番,似是将这一番说法前前后后需要做出的准备都慎重的打算了一遍,才点头道:“毒性入体,对机体造成的损伤确是要历经时日才能消除,能消除到何种程度,遗留的危害如何,不同的人也各不相同。你如今正是长身子的年纪,丽丝夫人之前解毒之时也曾言,蛇毒的影响要完全清除,也需要时日,若是以此为由,倒确是极妙。”
祁懿美也松了口气,毕竟欺君这样的事,且不说祁家会如何,反正她的脑袋是一定保不住的,有了这法子,至少能护住她一时,挨到祁丞相安排妥当接她出宫。
祁丞相微眯了眼,复又打量起她来。
“一个十岁的孩子,有如此胆魄和谋略,你到底是何人?”
祁懿美不畏不惧的迎上他的目光,心平气和的道:“我姐弟二人身世来历,父亲最清楚不过,若是还不放心,大可以去反复调查,我心中坦然,自是不畏。”
祁丞相自然知晓她的来历身世并无可疑之处,否则他也不会将他们姐弟二人带到祁家。
从前,他一心想着让她聪慧伶俐的弟弟来作独子的替身,并未关注过这个姐姐,现下里细细琢磨起来,这个女孩竟比她的弟弟还要聪明几分。
两人皆不言语,外间有人轻声叩了叩门,正是候在门前的祁丞相的人。
“启禀大人,公子,六殿下过来了。”
祁丞相复又看了祁懿美一眼,意有所指的道:“你安心养伤,御医那边我会安排,按着你的意思,把药调得适口一些的。”
说话间,门已然被人急迫的推了开来。
那个漂亮到极致的男孩,风一般的冲了进来,却又在见到床上之人的一瞬,定在了原地。
他神色略显张惶,怔怔的望着祁懿美,好似忘记了下一步该做什么,就这样静静的站着。
祁丞相起身行礼,道:“六殿下。”
燕辞云却仿佛没听到这一声,只呆呆的望着床上虚弱的祁懿美。
这几日六皇子忧心挂念的情状祁丞相看在眼里,当下并未多言,退出了祁懿美的寝室,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向来整洁干净的燕辞云,许是几日来牵挂忧心,竟少见的鬓发间带了些许凌乱,本就体弱的他仿佛也跟着病了一场,好不容易调理出来的气色又尽数憔悴了下去。
祁懿美手臂上还痛着,却还是打了精神,恭敬的道了声“六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