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像是被猫挠了一下似的缩回去,连带着窗户也一并“啪”的一声关紧。
下意识抬手摸摸脸,吓坏小朋友的爱丽丝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房间里存在着看不见的危险?因为这个小插曲,她打消了动手布置屋子的念头,合衣坐下守着母亲直到天亮,确认没有异常才放心去洗漱。
很快,内务省安排的保镖兼保姆兼看守就到了,那是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她沉默着搬进一楼门口的小房间,然后填充冰箱,打开灶具。
厨房里迅速飘出食物被精心烹饪的香气,小爱丽丝站在楼梯口上满含期待的嗅嗅。煮豆子从小吃到大,干酪面包烤肉肠还是跟着德纳尔神父“下海”以后才摸得着,她对散发着香味的温热食物好感度极高。
大爱丽丝安安稳稳睡了一夜,这会儿也被香味儿给馋醒了,只穿着条内裤就边揉眼睛边走出房间:“林太郎,你在吗?”
大约是意识到身处安全环境之中,她的神智也比在飞机上时稍微清醒些,至少这会儿能分得清小爱丽丝和她的父亲。小姑娘顺着话往下应答:“森先生出门工作了呀,您忘了吗?”
“欸?我忘记了?天啊!我居然忘记早点起来送他出门!”
她像个刚结婚的新娘子似的捂住脸颊,被女儿哄回房穿衣服。岛国的气候确实要比德国更温暖,当然了,也许是因为春天已经到来的缘故,但也不能光着身子出现在卧室以外的地方。
手忙脚乱好歹劝大爱丽丝穿了件睡衣,小爱丽丝当着保镖兼保姆兼看守的面向母亲介绍这位“父亲雇来的帮佣”:“森先生怕您辛苦呦,专门请人来做家务。”
“是吗?我就知道,林太郎他绝对不会辜负我。他工作一定很辛苦,上次就是,一下子瘦了好多。哎呀,我该怎么办,我要为他做些什么?”
她抓着发梢在屋子里团团转,满心满眼想得都是不见踪影的恋人。
中年妇女束手站着看大爱丽丝满屋子走来走去,全盘接受让人哭笑不得的设定。这孩子只是竭尽全力想要维系住家庭的稳定而已,谁也不能说她做错了什么。
无论说谎还是欺诈,她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陪着精神失常的母亲一起臆想出一个并不存在的父亲。
对此内务省表示喜闻乐见——虽然大爱丽丝·维尔根特精神失常,她的女儿却正常的不得了,半点不耽误拿来使用。再说了,重视家庭和亲人才好哇,不但能从侧面证实小爱丽丝不像她父亲那么危险,而且扣住了母亲,幼崽还能跑吗?
早餐结束,大爱丽丝回楼上唱歌跳舞看书发呆,小爱丽丝留在厨房帮忙顺便偷吃。她才刚满十一岁,正是胃口好的时候。
“我姓椎名,你就这么喊。”
幸亏这孩子可以磕磕绊绊的用日语和人说话,总算能交流。虽然她母亲懵懂犹如稚童,倒也还能在她的帮助下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
保镖兼保姆兼看守一个没注意,案板上切了一半的胡萝卜就不见了。她转过去盯着女孩,后者漏齿一笑,一点也不在乎牙缝里露出去的胡萝卜渣:“劳驾您帮我催催相泽叔叔,我爸爸还没给我起名字呢。”
自从相泽谦吉将报告和申请一并递交上来,内务省立刻专门就维尔根特母女的背景进行过详细调查。这么做不仅是为了确认她们的生活轨迹,同时也好避免类似冒名顶替的情况发生。然而不管他们怎么查,横查竖查,各种证据表明维尔根特真就只是户普通人家,除了特别穷且女儿生得特别美以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最终负责此事的情报处长官看过报告后感叹良久:绽放在贫瘠土壤上的娇艳花朵太容易凋零了,随便一场风雨就会让她的人生万劫不复。
因此椎名和其他的同事一样,既同情维尔根特母女的遭遇,又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去同情注定会继续不幸下去的人——如今这孩子的父亲正在PortMafia里左右逢源,深受那个让所有人都头疼不已的老首领器重。
这既是她们的幸运也是她们的不幸。
如果森鸥外对内务省而言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通缉犯,维尔根特母女别说住在像样的房子里了,不直接蹲进秘密监狱就是好的。然而一旦森鸥外脱离内务省控制,届时等待这对母女的又将是什么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