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今天必须得说个明白。为君者都有底线,大汗不会永远包容,今早一事就是个警告!
多铎神色大变,咬紧牙关,眼眶微微红了。
“不管怎么说,额娘的死,是阿敏和莽古尔泰联手相逼。”多尔衮深吸一口气,“如今阿敏被圈,莽古尔泰丢掉爵位,你我大仇已报,都赖大汗下的命令。多铎,你忘了吗,额娘叫四哥好好照顾我们,四哥可有半点食言?”
这些年来,大汗的重用不是作假,凡事较真过度,伤的只会是自己。
“皇太极惯会收买人心,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见哥哥眼底是罕见的严厉,多铎一擦眼睛,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嘟囔道,“他还抢你喜欢的女人。”也抢了他喜欢的!
多尔衮一愣,继而苦笑起来。
有些话压抑了太久太久,要不是多铎闹过了头,而今一一吐露,有着前所未有地放松与爽快。他竟不知弟弟因为这个越发怨怼,苦笑过后,心底浮现隐痛与怅然。
“是我放不下。”他说,“我和她暴露以后,大汗曾经说过,要把玉儿下嫁给我。”
多铎哗啦一下起身,这事他怎么不知道?难不成错怪皇太极和送亲的吴克善了?
多尔衮沉默一瞬,慢慢道:“四嫂没有同意。玉儿找了我,说她担负着荣耀科尔沁的责任,姑姑不能没有她。”
大帐忽然安静下来。
多铎舔了舔虎牙:“大福晋生了两个格格,布木布泰福晋生的也是格格。”
“是啊,科尔沁需要一个阿哥。”多尔衮一笑,年轻英气的五官略带晦涩,“她身为科尔沁明珠,最是聪慧不过,一日不能如愿,就一日不会嫁给我。”
多铎紧跟着沉默了。
……
清宁宫,大玉儿读完多尔衮的信,手渐渐发起了抖。
皇太极的举动引起诸多猜测,更有小道消息流传,说大汗出征乌特,是为一个朝思暮想的美人。她不过一笑置之,哪知姑姑听后,神色复杂地告诉她,传言不都是假的,大汗的确在寻美人,还是一个汉女。
哪是什么汉女。
哪是什么汉女!
像是听见世上最荒谬的事,她涩着声音,一字一顿道:“姑姑,大汗要娶姐姐为福晋,此番亲征乌特,也是为了她。”
伺候的人全变了脸色,尤其是苏茉尔。
哲哲惊得摔碎了茶盏,豁然起身:“什么?!”
.
水土造就人,富贵精细的供给更能调养人。恩和留在营地,经他与博敦之手,海兰珠的气色一日比一日红润,吉雅褪去拘谨,不再是没见过世面的粗陋侍女,逐渐露出活泼本性。
恩和很欣慰,让他更加欣慰的是海兰珠。
大汗出发那天,不知与格格说了些什么,格格的反应极不对劲。怔愣失神,久久不语,且有缩回壳的迹象,他看在眼里,那叫一个忧心,哪知第三日,格格红着脸问他,大汗率军行到哪了。
这,难不成就是汉人所说的那般,守得云开见月明?
恩和狂喜之余,忙不迭道:“战事进度如何,那边自会传讯过来。顶多半月,大汗定将凯旋,到时迎娶——”
话音戛然而止,迎着博敦不赞同的目光,恩和暗恨自己多嘴:“到时取、取得诸多战果。”
瞧他遮遮掩掩的模样,吉雅一头雾水,海兰珠抿紧唇瓣,心知肚明是什么意思,双颊又发起烫来。
娶为福晋……吗?
他叫人瞒着她,怎么就亲口同她讲了?
对于嫁人,海兰珠本该恐惧。
若不是图林早死,必将伴随时不时的打骂,下药更是这辈子的绝望与阴影。塔娜的话重现耳畔——她早就不干净了,这话没有说错,但替她解药性的不是别人,是大汗。
大汗是不一样的。
指节陷入掌心,传来阵阵尖锐的疼痛。
海兰珠垂下眼帘,二十多年来,没有一样东西属于她,就让她自私一回。
她想要自私一回。
便是魂散草原,永世不得超生,她也不怕。
……
皇太极远在归化城,好不容易处理完事务,命手下登记户籍,已至深夜时辰。代替了恩和职能的亲卫匆匆而来,就见大汗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
拥有才知思念的味道,快了,他很快就能回程。
伴随微弱的忐忑,皇太极眸色深深,她会怎么想,有没有被他吓着?
还是急了些。
亲卫不知主子正琢磨心上人的反应,眼底闪过尊敬,大汗定在思虑军国大事,思虑大金的未来。
他轻声汇报:“大汗,算算脚程,布木布泰福晋想必收到十四贝勒的信了。”
凤眼闪过锐光,皇太极低沉地应了声。
不枉他派人派马,大开方便之门。
科尔沁,清宁宫,她们又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