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走过这座桥,刘知易都不免感慨,工业时代之前,修建这样一座石桥,简直就是奇迹。
走到最高处,刘知易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夏京城。
夏京城给人熟悉的感觉,沉重、威严、生机勃勃。
突然心血来潮,运转真气“望气”。
将用来诊病的望闻问切用到了城池上,悬壶真气在眼睛表面浮动,眼前顿时升起万千气象。
气势恢宏的夏京上方,流动的不同的气息,“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
无数气息从城中升起,在京城上方凝聚、扭动,互相浸染,互相纠缠,流光溢彩中带着油画的质感。流光扭曲光线,城市仿佛扭曲起来,雄辉中透着奇诡,仿佛印象画一样。
这色彩让人沉醉,刘知易发誓,他两辈子都没见过如此丰富的色彩,如此生动的光线。扭曲的气象时而汇聚出千军万马,时而化作滚滚浪涛,层层光影背后,仿佛有一个阴影,刘知易看到了那阴影,同时他产生那阴影也看到了他这种荒诞的念头,顿时心头一紧,想到贡院门口观望龙气的惨状,急忙收起真气,眼前恢复了正常。
“少爷。您怎么了?”
春桃蹙眉,妩媚回头。
刘知易道:“没事。”
晃了一下神而已。
远远看见城门关闭,再没人走出来,周问卿和方戎女今天走不了。
“走吧。”
刘知易叹了一声,心想,他今晚还得去看看方先生,礼数要做到。
刘二柱背着箱笼,刘大刀牵着马,你挑着担儿……
刘知易紧了紧手里的缰绳,他也牵着马,马上空空荡荡,老爹的马上坐着老娘。
看到一旁小碎步走的很辛苦的春桃。
“春桃,要不你坐上来,我牵着你走。”
春桃娇嗔:“少爷又取笑人家。奴婢怎么敢——我,我坐!”
真香。一边说着不敢,一边马上就凑过来。
刘知易扶她上马。
一旁刘大刀眉头皱起来,正要呵斥下人没规矩,手臂上传来一个轻微的力道,妻子不动声色的拽了下他的衣服,给他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两人齐齐看向牵着马的儿子,马上坐着一个俊俏丫鬟。相视一笑,老夫老妻,仅凭眼神,就完成了全部交流。
刘知易的注意力却没在马上,哪怕马上有一个俏丫头,他注意力在手里的缰绳上,在缰绳牵着的骏马上。
这是一匹黑马,不算高,四蹄健壮,性情温顺,这是北狄的战马,草原战马。
父亲刘大刀去了一趟大漠,一去三个月,可不单单是给长子铺路。他还打开了一个新的发财门路,从北狄草原贩马。
大夏王朝的马政已经破产,官府管理的大牧场被一个个权贵侵吞,马场会买来劣马充数,根本不敷使用,军队需要的战马,要么自筹,要么购买。官方的马市,也被一些权贵垄断,不许戎人、狄人赶马入京,最多只能在京郊马市交易,距离夏京最近的马市,也在十几里外的龙爪山。马市的官员垄断交易,时常引起纠纷,可是朝中有一大批官员坚决反对让戎狄赶马入京,威胁说这是纵敌,让敌人熟悉京师后患无穷。
这是一个农业时代,马匹是重要的资源,运输靠马,打仗靠马,根本离不开马匹,马匹相当于后世的石油煤炭这样的垄断资源,里面水太深了,刘大刀一个小小的亭长贸然介入,会引起什么后果?
刘知易了解他爹,看着五大三粗,心思细腻着呢,不然也不可能占着春风亭亭长这个好位置几十年,朝上应付官场,朝下应付江湖,他都擅长,不可能看不出里面的危机。可去了一趟大漠,回来就大张旗鼓要做马匹生意,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刘知易绝对不信。
老爹找到靠山了!
刘知易心中判断。
刘家三代都打过仗,在军队里有一大批故旧,虽然府兵没落了,一些以前府兵的将门世家,改头换面开始在边军中任职,这是一股不容小觑的人脉。
老爹找到什么靠山,刘知易没问,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刘知易在他眼里,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有事甚至宁愿跟木讷的长子商量,也不跟刘知易商量,让自认有大局观的刘知易经常郁闷。
快下桥头的时候,刘知易刻意看了一眼江边,他袭杀曹侍郎的地方,现在连破车轮都没有了,危机似乎远去,而刘家还有了准备。
大哥去边郡当了兵,老爹在边军中找到了靠山,而自己将进入太学。
狡兔三窟,下一次遭遇同样的危机,刘家也许依旧无力反抗,但应该不至于有覆巢之危了。
嗯,进入太学。嘿,我什么时候这么自信了?还没放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