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纳闷起来,一会看看刘知易,一会看看王铄。
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的有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金吾卫将军代表金吾卫,明显是汴媪案的幕后势力之一,金吾卫认可了刘知易的辩诉,确实对辩护很有利。
侍郎和郎中也是如此,只是刑部尚书似乎还没被完全说服。
刑部尚书问道:“王铄。你可知罪?”
王铄万年不变的回答:“学生知罪!”
刑部尚书又道:“你可知是死罪?”
王铄道:“学生知道,学生认罪。”
刑部尚书无奈了,王铄的态度看在他眼中,是不是装的,逃不过他的法眼。
叹息一声:“这还真是个痴情种子,情毒深重啊。”
将军讥讽:“可不是,罢了,不与这种人计较了。”
刑部尚书点头:“此案着实诡异,本官不敢独断。恭请圣裁,退堂!”
之后王铄继续被收押,刘知易等人离开刑部。
“如何?这是赢了吗?”
徐介问道,他其实看的出来,只是有点不敢相信,铁案如山,连当事人都认罪的案子,竟然能辩成无罪。
谢玄拱手:“谢过刘兄。”
刘知易道:“无须客气。本应如此。”
他确实认为王铄就是被利用的工具人,完全没有行为能力,否则他不会替他辩论。
几人分手,刘知易回了太学。
这次他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儒家,住进自己的专属宿舍,关起门来沉思。
此时刘知易十分矛盾,他知道这场官司打赢了,刑部一旦将案件交予圣裁,就算赢了。
如果是景德皇帝这个愣头青圣裁,那么王铄可能会被判有罪。但现在主政的,是住在深宫里,躲在垂帘后的太后。她毕竟是一个女人,王铄这种可以为一个女人赴死,至死不渝的男人,更能打动一个女人的心,所以于私,太后更容易判定王铄无罪;太后还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妇人,她绝不会意气用事,汴媪案,王铄明显是意外卷进来的,杀不杀王铄,法律上不重要,政治上很重要,王铄是一个进士,恩科的进士,还没有安排官职,今年科举在即,此时杀进士,影响太大,王铄还是江南豪族子弟,太后垂帘听政,始终有顽固派官员聒噪,太后一项不会给自己树敌,所以出于政治目的,太后一定会判定王铄无罪。
刘知易断定结果如此,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不是为王铄,不是为案子,而是为他自己。
案件结束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他变了很多。
如果放在半年前,他一听到王铄这种案子,他早就撤了,这种大麻烦,他能躲多远躲多远。他绝对不会冒着得罪楚儿幕后势力的风险,站出来插手此案。而是会照这样的理由:楚儿背后的势力,自有能跟这个势力对抗的势力去制衡,跟他没有关系。
可这次,他却从头到尾参与,对幕后势力有顾忌,却没有多想。
这是为什么?
刘知易陷入深思。
难道因为我已经不是一个无缚鸡之力的文弱,觉得再大的势力,要动我也得掂量掂量。因为我膨胀了,所以如此吗?
还是说我身上有正义感,觉得王铄真是被利用的工具人,所以去帮他。我辩论的时候,确实这么想。可为什么我就没想过要去帮其他需要帮助的人,只帮了王铄,因为他是熟人,还是因为他身后有背景,我起了拉拢之心。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反而多了新的困扰。
我以前不会这么想问题,做了就是做了,顶多事后后悔,却不会纠结。现在这样纠结,难道是因为我修了儒家?
刘知易突然生出这样的念头来,感觉自己变了,变了很多,没有以前纯粹了。瞻前顾后,做事情前,总是三思而行,权衡各种利弊,做事情之后,还会反复琢磨,分析利弊得失。这是儒家思考问题的方式,既想要匡扶天下,又希望明哲保身,充满矛盾。他以前一直不认可儒家相互矛盾的逻辑,后来在儒家高手的压力之下,领悟了“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个至理名言,开悟了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