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用轻浮的口吻道:“楚儿姑娘。你不想离开,莫非打算以身相许?”
楚儿冷笑道:“刘公子最奴婢有大恩,以身相许也是应该的。”
刘知易叹道:“可惜了王铄,这么好的女人,他却无法享用!”
楚儿的头拧过来:“不要提他!”
刘知易表情自然,心中却暗叫不好,楚儿果然不一样了。双目阴寒,仿佛有寒冰在里面,
刘知易继续刺探:“楚儿。王公子对你不好吗?”
楚儿冷哼:“那个蠢货,要不是他,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刘知易道:“你现在不好吗?”
楚儿道:“你觉得我现在好吗?”
楚儿的神态始终僵硬,明显不自然。
刘知易又道:“怎么不好,你还得到了一个孩子。”
楚儿阴冷道:“那个孩子?那个孽种!”
刘知易道:“你打算把那个孩子怎么办?”
楚儿道:“那孽种,当然是。不,不能吃。她只是个孩子,她,孩子,她……刘公子。”
楚儿的神色转回了柔和,一脸迷茫。
“你刚才怎么了?”
刘知易问道。
楚儿茫然的摇头:“我也不知道,好像我变了一个人一样。”
刘知易又道:“你刚才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楚儿点点头,更加疑惑了。
刘知易叹了口气,他知道了,楚儿有精神分裂。
这女人的身世真的很可悲,幼年因为饥荒,被父母亲自卖给马家,马家又将她转卖到了城里。跟着姐姐经过多次转卖,最后被卖给了汴媪。姐姐英年早逝,她成了汴媪培养的女杀手,最后卷入汴媪的阴谋,辗转又逃回了家乡,王铄和刘知易找上门去,引发了一系列变故,结果她误吞妖珠,转化为妖物。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她身上还有妖气残留。
刘知易问道:“你真的恨王铄吗?”
楚儿哭了起来,否认道:“没有,我没有恨他。是我害了他,是我对不起他。”
王铄为她付出了生命,如果恨王铄的话,确实太没良心了。可人的内心有时候十分阴暗,陪在老父亲床前的孝子,即便刹那间闪过期待老父亲去死的念头,也是正常的。这叫做侵入性思维,是一种偶然会冒出来的离经叛道的念头。这种念头很淡,不会左右人的行为。可如果执着于这种念头,会使人困在其中走不出来,精神病人往往就有这种情况。
刘知易问道:“楚儿。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楚儿此时很脆弱,很快开始诉苦起来。
“那年我才五岁,我姐姐十岁……”
一个五岁和十岁的女孩,被卖到了城里。先是在一个大户人家当丫头,她太小,做不了活。大户本不想买她,她姐姐苦苦哀求,采买丫头的主母心软,将两个丫头都买走了。在大户家里,她们两人受尽欺负,姐姐每次都站在她面前。她们吃的最少,干的最多。后来姐姐渐渐长大,生的过于美丽,主人对姐姐产生了觊觎,主母发现后,将两人偷偷转卖。
第二次两人被卖给了一个绣房,开始学习刺绣。姐妹两天赋都不错,很快就做的一手好绣。绣楼里的绣姑,是不嫁人的,年纪越大,脾气越怪,越喜欢折磨年轻女孩。还是每次都是姐姐挡在身前,楚儿则处处扮可怜。
不久绣楼烧了一把火,她们又被卖了,这次卖给了一个商人,是做绣品买卖的商人。这商人不喜欢女人,却喜欢折磨女人,他喜欢用针刺破娇嫩的肌肤。这一次不堪虐待的姐妹俩逃走了,结果又被人骗,被一个人牙子拐到了平康里,卖给了一家暗门子。
在这家暗门子里,吃住了半年。姐姐已经十四岁,初通人事,知道她们的命运是什么。姐姐想让妹妹逃走,可迷妹还小,就殷勤伺候往来的客人,希望能打动某个客人,帮她照拂一下妹妹。姐姐美艳的名声,在平康里传了开来,不久汴媪花高价将姐妹俩买了过去。
这是从一个地狱掉入了另一个地狱,汴媪买了她们之后,开始秘密训练她们。虽然察觉汴媪做的事情很不一般,两人却都很努力的练习。拼命讨好着汴媪,两姐妹都很出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姐姐更是成了远近闻名的名伶,许多达官贵人下朝之后,都喜欢到姐姐处喝一两杯。姐姐也渐渐的得到了一些乐趣,喜欢跟这些彬彬有礼的文人才子相合,常常诗词往来。
姐姐帮汴媪做了许多事情,可姐姐死的时候,汴媪却因为姐姐没能帮她赚到丧葬费,而不肯好好安葬姐姐,将她直接抛尸荒野。
那一刻,楚儿就有了想杀汴媪的念头。但她依然乖顺,更加卖力的训练。最终,她出色到可以参加花魁大会了。虽然没能夺得花魁,但能跟怜月、清影那样的花魁同台竞技,对私馆的女儿来说,就算一战成名了。果然花魁大会之后,慕名前来的人很多。王铄花高价,买断了楚儿,让楚儿第一次得到了安全感。可这份她无比珍贵的安全感,很快就被汴媪撕碎。汴媪威胁要将她重新租给暗门子,诅咒她不得好死,跟她姐姐一样。
这一次楚儿彻底失控了,刺杀了汴媪。
楚儿哭着说完了她的故事,说的极为伤心,哭的撕心裂肺。
刘知易不由动容,他找到了楚儿的病因。一个女孩,从五岁开始,辗转在复杂的社会中,每天都经受着各种恐惧,讨好着每个人。她无时无刻不在表演,看人下菜谱,主人喜欢乖巧,她就扮乖巧,主人喜欢泼辣,她就学泼辣,久而久之,她的人格产生了分裂。
刘知易默默起身,将楚儿揽入怀中,给与她一点点温暖。
在他怀中,楚儿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抬起头娇羞的看着刘知易。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如果有一个热吻,应该很完美。可刘知易吻不下去,他分不清,此时的楚儿,是不是还在表演。
慢慢推开楚儿:“给我擦一下。”
楚儿去找了干浴巾,轻轻帮刘知易擦干身体。
然后轻声道:“公子。该就寝了。”
睡当然是要睡,还要睡在一起,刘知易觉得他还需要继续摸一摸楚儿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