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她讲。最穷的时候,过年手里只有七十五块钱,连个年夜饭都办不了。还要走亲戚发红包。周围的人都看不起我们,就怕你上门借钱。
直到初中,父母选择做包工头,借了亲戚几十万。没有劳力折磨,家境也好了起来。
可枝盛国越来越多的白发、越来越苍老的面容在她的眼睛里打转。她不想看他电话里向各种老总低声下气地说话,为材料和工人的做工皱眉发火。仿若整个世界都不快乐。
她习惯他们凌晨回家,清晨六点又出发。
更多时候,是因为拿不到上头的工程钱而疲惫。
从一月拖到四月,五月拖到九月。告到劳务局没有用,十几万追不回来。只能组织工人去闹。又说好话。家里四处借钱发工人生活费,有时是工人上门要钱。两头为难。
小康吗?她一直不敢要超过一百块左右的鞋。
她一直觉得因为这个行业她的家在摇摇欲坠。
所以她不该在好好读书的年纪里分心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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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的答案?”
在她躲他的第十天,他在公交站抓住她的领子。
“嗯。”她低头。
“为什么?”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是,你知道我喜欢你,那又怎样?喜欢就要在一起吗?”她抬头看他,“明白,你知道‘性单恋’吗?我就是这种人。”
他认真看她,“我并不觉得。”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他突然拍她脑袋,不轻不重,只是吓了她一跳。
“喂。干嘛?”
“打你。”
这混蛋!
她瞪着他。他俯视她,见她看来更仰起下巴,以示傲娇。
她咬着牙,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没吃饭吗?!打那么轻,有种再来一次啊。”
他愣了会,轻轻笑了声。想伸手捏她的脸颊,手指还没碰上,却被她握住,死死扣着。
“明白。”她盯着他的脸。
仿若所有花都在凋零。
“放过我吧。”
她放开他的手。车来了,她绕过他,低着头不知为何眼睛昏花。
他转身看她离去。手指又心血来潮摩着中指。
谁要逃谁在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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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真的没再找她。
她会看见他和他的新同桌说话了,远没有以前高冷孤僻。同桌是个男生,她却忘了性别地难受。
她无数次用语言筑造围墙。原来你不是他生命里最特殊的一个,他才不管你内心纠结,也不愿深究为什么喜欢你却还要推开他。他得不到就利落退出,你没那么深刻重要。骄傲的他可不会回头。你忘了吗?他喜欢长发。你连他最简单的标准都达不到。还有,你别忘了他的那些花心征兆。
她把目光收回。警告自己,然后又作废。她感到深深地无奈。
因为就算他是真的浮佻庸肤。
可悲的动了心的女孩。
她竟也想跟着他放浪形骸。
不想了。不就是个男生而已?那段过去轻易就能踩死在鞋底,再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