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刘杰就发现,比起自己接下来的差事,查封明货真是小事一桩了。
因为自己特娘的居然被派去镇压拳民了!
知县附郭已经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刘杰附的还是天津这样的一等大城,喝汤轮不上,送死第一个,真是一口老血喷出。
但也没有办法,据说鬼子六已经逃去承德了,天津城里能做事的已经没几个人了。
硬着头皮,刘杰点起了一干衙役准备前往万国总理衙门内听宣。
走在路上,到处都是提着长枪短刀的拳壮,看样子似乎也在向总理衙门聚拢。
好在刘杰不说是什么青天大老爷吧,不贪不占的,也算是有口皆碑的好官。
一路上遇到的拳壮都给他三分薄面,客气的行个礼,不客气也不来滋扰,当做没看见。
刘杰提心吊胆地来到总理衙门门口,却见人山人海聚满了拳壮。
还有不少身穿白衣的妇人,一边哭泣一边撒着纸钱,场面令人不忍。
此外还有数个和尚道士,拿着敲着木鱼,拿着拂尘,不知是在给亡灵超度,还是要咒死洋人。
衙役都是老油子了,见到这阵仗便跑了大半。
刘杰靠着一身官服,身边只留下了几个忠勇的家丁。
“是刘老爷!”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十几个身穿白衣妇人立刻在刘杰面前跪倒一片。
刘杰看着其中几人面熟,仔细一想,便是之前来衙门告状的妇人中的几个。
“刘大人请为民妇做主,您还记得民妇吗?民妇的孩子找到了,您看,你看啊!”
看着妇女怀中腐烂得不成人形的幼儿,刘杰双目微红强忍着泪水道:
“诸位,本官乃是天津知县,天津的事情,便是本官分内之事,你们在这里等着,本官一定会为你们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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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衙门里,法国驻天津领事丰大业,天主教会神父阿莫衣正在与三口通商大臣崇厚争执,或者说是协商。
“你们中国政府必须要赔偿我们教会和商人的损失,并且停止对我们虔诚教民的污蔑,并将那些暴徒统统绳之以法!”
阿莫衣丝毫没有身为嫌疑犯的觉悟,而是傲慢地指着崇厚的鼻子破口大骂,“要知道,教宗陛下承认你们是中国唯一合法的政府,是你们莫大的荣幸,不要不知好坏!否则我们教宗陛下将会立刻宣布明国才是中国的合法政府!”
什么合法不合法,厚崇倒是不太在意。
他的八旗祖宗入关的时候就不合法,更别说合什么听都没听说过的教皇的法了。
不过洋人就是了不起,是我大清好不容易请来的门神,可不能轻易得罪了。
崇厚陪着笑脸道:“神父阁下,您也看到了,如今衙门外面聚集了多少暴徒,如果我们贸然弹压,必然会进一步激起民变哪,不如贵方详细解释一下诱拐孩子的事情,并把涉事的华人教民交出来,也算是能让下官给百姓一个交代?”
崇厚身为旗人,又是三品大员,对一个神父口称下官,而且仅仅只是让教会交出涉事的华人,说白了就是推出个顶包的,姿态不可谓不低,要求不可谓不弱了。
可就这,还是换来了阿莫衣的冷哼。
“官员先生,你要知道,这些人都是上帝的子民,在上帝的指引下做事,怎么可能会有罪呢?而且这不仅仅是我的意见,也是法国、英国、俄国、奥地利、普鲁士、西班牙诸国领事们的意见,丰大业领事,你说呢?”
丰大业的傲慢比起阿莫衣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架起二郎腿,抽了一口雪茄,突出烟圈,道:“没有错,我来这里之前已经与各文明国度的同行们一道商量过了,我觉得将梅花拳拳首处死,再赔偿白银120万两,应该就能平息这场事端,否则1860年的事情将会在北京再发生一次。”
崇厚额角冒汗,一时之间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说。
好半天才道:“不可不可,此事你们不占理,处死拳师可以,赔钱……我大清国库委实没有钱了!”
在贫穷的支撑下,我大清干吏难得有骨气了一次。
可谁知丰大业和一个粗鄙的清国人磨了半天嘴皮子,早就不耐烦了,居然完全不顾外交礼仪,当场拔出了枪来。
他一拔枪,随行的护教雇佣兵们也都拔出了洋枪,冷笑着对准崇厚
崇厚的骨气立刻灰飞烟灭,抱头鼠窜钻到了桌子底下,接着又在仆人的护送下跑进后院,从后门溜了,甚至一口气逃出天津城,直接去了廊坊。
这北京的爷腿脚就是这般麻利!
丰大业看着这个猪尾巴滑稽可笑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拍着神父的肩膀道:“神父先生,对于这些狡猾无礼的异教徒就得这样,你放心,在远东事物上,英国人始终站在我们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