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又来病人了?”
“哦,不是急诊。”祁镜看着远处慢慢靠来的公交车,说道,“是上次和你说的那个救助基金,纪清从邮箱里筛选了几个,正等着我去选呢。”
“那好.....”
......
病人是个老头,62岁,和之前一个病人一样,病程要追溯过往也有好几年了。不过这次发来的病历倒是有些不同,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专业。不仅仅交代清楚了所有病情,更是省去了许多没用的东西,看上去短小精悍。
“这你写的?”祁镜看着打印出来的病历,问道,“把每个时间点去了哪个医院做的是什么检查都写了一遍。最后似乎还剔除掉了许多没意义的东西,看上去倒是挺专业的。”
“怎么可能是我。”纪清坐在一旁看着手里的病历册,说道,“邮件里就是这么写的。”
虽然病人的病历写得很不错,一看就是老手,但在祁镜这儿却是不合格的。
有些检查报告的数据,看似就在正常范围内,但联系病情后可能就不一样了。在祁镜的眼里,既然没有确诊,那之前的所有报告都是有用的。万一漏掉了重要数据,很有可能误诊。
纪清和祁镜搭档了那么久,对这点自然清楚的很。
祁镜看着病人就诊的经过,最后把目光放在他这两年去的第一人民医院:“最后看的几次都是一院的骨科,估计就是那儿的某个医生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家属自己剪切拼接的,你问过他原本的检验结果吗?”
“问过,他说有些报告没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写,就找了个医生代劳。”
祁镜点点头:“是一院吧?”
“应该是吧。”纪清看了他一眼,“你想打电话过去问?”
“当然,才这点化验报告,中间还空了整整五年,太离谱了。”祁镜敲着手里那叠病历,看着纪清投来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纪清劝道:“以你现在这个状态,打过去就是吵架。”
祁镜摸了摸脸,好像有点发烫。再照着水池上的镜子看了两眼,这才发现自己的脸有些发红,恐怕是刚才黄酒喝出来的红晕。恐怕现在这么激动也和酒精有点关系:“你也别紧张,我就是打过去问问情况而已,不会吵架的。”
他确实守信,从拿起电话开始就没激动过。
倒是对方接到祁镜的电话后显得有些奇怪,口吻极其强硬:“病历上写的很清楚,之前有咳嗽、口干的症状,诊断是干燥综合征。后来服用了大量激素,现在激素导致了骨质疏松,诱发了两次骨折。其实现在的诊断就是骨质疏松导致的骨折,没什么好复查的。”
“这些我都知道,你写的那些报告都在说这两句话,我看得懂,不用重复。”祁镜也不甘示弱,“我现在想要的是其他检查报告,希望你能提供一下。”
“其他检查报告?你没听懂我的话?”
电话那头的医生正在值班,本来就累,现在被祁镜这么一说,感觉有些头大。他听着祁镜的声音,以为是个年轻住院医,所以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用平时训斥手下的口气继续说道: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就是一个干燥综合征,在长期激素治疗后造成的骨质疏松。诊断明确,连鉴别诊断的必要都没有。你好歹也算个医生,既然看得懂我写的这些报告,就不应该问出这些问题来。”
祁镜拿着话筒,眼睛看向窗外,嘴角忍不住抽抽了几下。
纪清看着他的样子就觉得不对劲,连忙摇头摆手齐上阵,想把他火气给第一时间压下去。好歹是同系统的医生,说不定还是个高年资的主治,要是吵起来问题可就闹大发了。
“别冲动,他可是一院的......”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祁镜停顿了大概三四秒,转脸便火力全开:
“他有咳嗽、口干就是干燥综合征?有猖獗龋齿吗?血沉高不高?抗ssa有没有阳性?其他免疫指标看过没有?既然有慢性咳嗽,又持续了那么多年,有没有考虑过结核?ppd测过没有?当初的影像学检查有没有肺部感染灶?你们现在的影像学检查有没有陈旧灶?当初有没有使用过抗结核治疗?后续治疗有没有出现不良反应?”
“......”
纪清听着连珠炮一样的提问,只能直摇头,对那位医生表示同情。
要是个几个月的病也就算了,可祁镜手里那个可是从几百个病历里挑出来的。只是看上两眼病历,就能那么快理清整个病情的来龙去脉,并且把所有漏洞全找全的人,恐怕也就只有面前这位了。
而坐在纪清身边的那位新来的实习生更是想见着鬼一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都说内急有个祁学长,十分了得,没想到会了得到这种程度。
从发病起始至今横跨了8年09个月,病人分别在不同地区的五家大三甲医院看过病,涉及的主诉症状其实并不多,但病情发展后的结果却相当严重。
如果不看既往史,纪清恐怕也会以为是个骨质疏松导致的骨折。
当然纪清不可能像祁镜那样对免疫学方面也那么在行,有些地方说不上来。但在看了那些既往史之后,他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祁镜以为自己碰上了水平差不多的对手,等着对方反驳呢。可听着听着,耳边忽然没了声音,他以为人不在,又忍不住问道:“人呢?说话啊!”
“我......我是骨科医生。”对方显然被问的有些懵,平时一直都是他问别人问题,哪儿轮得到别人来问他,“我只知道病人现在的两肺是干净的,就是有些纤维化罢了。至于你说的干燥综合征,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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