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那么多?”
祁镜拆开一次性木筷,把身边的两个实习生也一起叫了过去:“一起吃吧,我一个人吃不完就浪费了。”
“老师不用了。”
“是啊,我们够吃了。”
“我就比你们大了两岁,那么拘束干嘛?”祁镜见他们还是有些拘束,笑着继续问道,“话说,你们知道你们徐老师最怕什么吗?”
“.....”
“......徐老师还有怕的东西?”
“呵呵呵。”祁镜吃着牛肉片,笑着说道,“他其实胆子很小的,对某些东西毫无抵抗能力。”
这彻底勾起了实习生们的兴趣:“还有这种事儿?”
“有意思有意思,老师快给我们说说~”
对急诊医生来说,吃饭聊天本就算是一种消遣,又遇上祁镜这个大嘴巴外加头号八卦分子,没一会儿徐佳康的事儿就被抖搂了个干净。
“怪不得上次办公室里来了个大头苍蝇,他什么话都没说就一个人跑了出去,过了很久才回来。”
“上次还向何主任申请要把办公室搬去二楼,看来是觉得一楼虫子太多了吧。”另一位实习生也陷入了沉思,说道,“当初何主任还说了他两句,我们也觉得很奇怪,重症急救的医生办公室设在一楼挺正常的,原来背后的原因出在了这儿啊。”
“那问题来了,你们徐老师呢,聊他聊了那么久,人影都没见着。”
“刚才来了病人,收人去了。”一个实习生说道,“来这儿的都是重病人,恐怕还在icu里抢救吧。待会儿等抄完方,我们就把饭热一热给他送过去。”
这时何天勤走了进来,一起来的还有一位瘦高个医生。两人年纪相仿,估计这位也是个主任级的大佬。
实习生见状连忙起身给了盒饭:“何主任,你的饭,快吃吧。”
何天勤点点头,看到了他们身边坐着的祁镜,笑着调侃了他一句:“小祁,还没走呢,要不然就来一院上班得了,别回去了。”
“何主任抬举了。”祁镜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可不行啊。”
何天勤又大笑了两声,连忙向身边的医生介绍道:“老钱,祁森的儿子,祁镜。你应该有点印象吧,去年登革热的时候这个名字可是在全丹阳的三甲内部传开了。”
“哦,就是他啊。”
这时祁镜看清了老钱左胸口袋上别着的工号牌,原来是神经内科的主任,这次来急诊恐怕是为了王亦玲。
而一个普通的mg还不至于惊动副主任亲自下来,老钱这次下来除了处理一下王亦玲外,主要原因还是自己治疗组里的一位病人:“老何,院内帮困基金是不是今早开过会了?结果怎么样?”
何天勤摇摇头:“这次给了普外、心内和骨科,分掉了不少钱,你那位恐怕还得再等等。”
“啊?还等啊?”老钱显然有些不乐意,不过毕竟不是自家科室,说话声音被他压得很低:
“普外是个早期胃癌,我之前就听说过,只有30多岁的年纪,确实需要尽快手术。心内那个15岁的孩子一直等着上起搏器,也是个困难户。可怎么突然又出了个骨科病人?难道骨折还比不上病毒性脑炎?这......这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啊?”
“你手里那个病人病情确实太重了,就算给你钱,预后怎么样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何天勤就事论事,非常客观:“骨科这次送来的是个很严重的脊椎压缩性骨折,已经出现了脊柱畸形,压迫了椎管内神经。如果失去了这次手术机会,他就得自动出院,恐怕没多久就会造成单侧甚至双侧的下半身瘫痪。”
“这......”老钱听了这些,只能语塞。
医院帮困基金里的钱是有限的,那么多病人等着去救去治,作为管理者总希望把钱花在最需要的地方。而评判需要与否的标准就会显得格外残酷,其实只要和钱沾上关系,想不残酷都难。
预后就是其中一项重要指标。
早期胃癌几乎可以手术根治,五年后存活率也非常高。心内那个孩子是病毒性心肌炎后的二度房室传导阻滞,需要起搏器来帮助控制心率。有没有起搏器,对病人来说是天壤之别。
但老钱手里这个病人,年纪已经80多岁了,得了单纯疱疹病毒性脑炎。
刚来的时候人就已经昏迷,并且病情迅速恶化进展,脑水肿一度濒临脑疝。最后虽然靠着病人顽强的抵抗和医护的救治,把病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但预后依然很差。
就算后续治疗跟上,病人还是有极大的可能出现全身瘫痪、智力大幅度下降等后遗症。甚至在大量的病例数据面前,就算接受了最好的治疗,病人仍有1/3的几率死在医院的病床上。
和那三位比较之后,他只能败下阵来。
老钱死心了,长长地叹了口气,收下王亦玲的病历资料,起身离开。但听到这个消息的祁镜却是完全两个模样,何天勤嘴里的压缩性骨折病人和王平石的情况高度重合。
同样的病情,同样的家庭经济情况。
祁镜刚从骨科下来,王平石也确实表示过自己要自动出院了。如果之前通过审核的病人真的是王平石,那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说不定会让他改变原先出院的主意。
祁镜边吃饭边皱起了眉头,想通了一些事情:怪不得霍志业会提前回医生办公室
这事儿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一旦骨科那边确定了手术日期,他就会特别被动。
王平石的病情可不是普通感冒,涉及到方方面面,需要整合全身情况来慢慢研究。可现在病人不在自己手里,甚至接下去的足足半个多月时间里,他都得在一院安安稳稳地住着。
总不见得每次想了解最新情况,都得来玩一次秘密潜入吧,这也太累了点。
事到如今,祁镜开口问向了何天勤:“何主任,你对骨科那个病人还有印象吗?叫的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