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老黄那通电话还要打上一会儿,离开会也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他就想先去那儿休息休息。
这儿离13楼的主会场有点远,本以为会是个私人小空间,但没想到才刚进门就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人,一个年轻人。估摸着也就20多岁的年纪,穿着套很普通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书。
在这一星期的时间里,整个会议中心对所有参会人开放,理论上只要有参会证就能进房休息。不过按一般情况而言,正常人不会独自跑来这里,所以凭空出现了个人让仇宣有点吃惊。
当然吸引他的不仅仅只有人,还有他手里的那两本书。
一本是正拿在手里看的法医毒化分析学,而另一本则是放在沙发扶手上的神农本草经。两本书之间没什么联系,更是和本次医学会议的讨论内容格格不入。
仇宣不是什么爱搭讪的人,作为主任更不可能上前找个小年轻聊天。所以进门后,也只是看了看他,便跑去茶水餐台给自己泡了杯热茶。
然而流水无情落花有意。
才刚坐定,那个年轻人竟然先一步开口了:“是上京人民医院的呼吸科主任仇宣老师?”
“额,你认识我?”
“电视上见过,去年sars的时候。”
“哦哦。”仇宣喝了口茶,笑着问道,“有事儿吗?”
“我想问问当初上京sars的情况。”年轻人合上书本,笑着起身走了过去,“不知道仇主任有没有空和我讲讲。”
“那可是一段不太好的回忆啊。”仇宣说道,“这个病毒来得悄无声息,等大众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sars那时候的用药情况。”年轻人坐在一旁,问道,“不知几种抗病毒药物有没有真正起作用的?”
“也就一个利巴韦林。”仇宣说道,“不过效果实在谈不上有多好。”
“洛匹那韦呢?”
“那个药感染初期用还不错,但是病情加重后就不管用了。”仇宣解释道,“在sars上我们用的比较多的是干扰素,至少前十四天内的效果还是很显著的。其次就是预防打胸腺肽,能提高医护的免疫力。接下去就是对抗炎症的激素和后续的血浆疗法了,不过国内还没来得及用yi情就过去了。”
“那不知道中药有没有用武之地?”年轻人看了眼手边的那本神农本草经,笑着问道。
“这个么......”
仇宣似乎看出了来人询问的目的,恐怕是哪家中医院的中医医生,想要给中医讨个说法。其实在sars的yi情期间,中医确实有一定的效果。主要是控制症状的加重,减少炎症蔓延,从而降低激素用量,减少后遗症。
不过要说主导,那一定还得是捏在自己手里的现代医学,要不然那些重症病人根本熬不过来。
“用的比较多的还是银翘散加大青叶,配合板蓝根、野荞麦根、青蒿可以清热解毒。用鱼腥草、清开灵用来退热。”
仇宣也见过不少中医大佬协助治疗,多少懂一些中医辨证配伍:“sars在中医似乎被分成了好几种分型,有热毒壅肺证、湿热蕴毒证、湿热郁阻少阳证,还有一些比较少见的我就说不上来了。”
“仇主任果然厉害,竟然对中医那么了解。”
“哪里哪里。”仇宣客套了一句,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问对方的名字,“不知你是......”
然而话音未落,休息室大门就被人一把撞开。来得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餐厅打电话的黄兴桦:“我就想你们两个在哪儿呢,找半天了。快!会议现在就开始。”
仇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这不才12点40嘛。”
“有突发情况,会议提前了。”黄兴桦说道。
“那些东南亚的传染病专家呢?”
“已经通知他们了。”黄兴桦用手指了指天花板,“我找了会场负责人,开了全会场广播,用的还是他们国家的语言,应该能听懂吧。”
仇宣点点头:“那么严重?”
“唉,我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黄兴桦这是才把视线放到了他身后的年轻人身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你可算是来了,这次病人也有点怪,你可得好好帮我把把关,”
“有病人?”
“嗯,是云川那儿的人。”
“看黄所长紧张成这样,该不会和东南亚那儿有什么联系吧,毕竟云川和那儿接壤,离得挺近的。”
黄兴桦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你啊,才没说两句就想到了这个方面。走走走,我待会儿直接连线电话到那儿,再把病人的情况问问清楚。”
“好。”
两人就这么走了,倒是把仇宣蒙在了鼓里:“老黄,这位是?”
“哦哦,看我这脑子,倒是忘介绍了。”黄兴桦说道,“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援非医生还有印象吗?那个力压众人找出最后病原体的年轻小伙子。”
“有啊。”仇宣点点头,“难道就是他?”
“对,就是他。”黄兴桦笑着边走边说道,“之前没和你细说,现在既然见了面,我就代为介绍两句。他是丹阳医院的急诊医生,姓祁,叫祁镜。”
这个名字就像一股电流,从仇宣的耳边钻入大脑,一路下行麻到脚底。
他没想到这个自己一直想要结交的年轻人,竟然会在不知不觉间和自己聊起天来,而且还和黄兴桦有这么一段关系。现在看来这小子起码精通危重症、呼吸科、传染病学、精神病学四大领域,有点夸张啊.....
不对,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仇宣看着走在身边的祁镜手里那两本莫名其妙的书,心里一阵发堵:这孩子不是急诊医生嘛,怎么会去看这种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