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主任果然厉害,150mg氢化可的松10小时内慢滴......”
短短一句话里,凝聚的是几十年的临床急救功力,既保证了激素的量,又考虑病人感染问题的严重,为防止院内二次感染,将滴速调至最低。在计算剂量的同时还考虑体内代谢的内环境因素,最后得出了这么一个给药方式。
而相应的感染性休克的who治疗指南中,只有模糊的几句话而已。对于激素的使用,指南里只写了给药的时机和顺位。至于剂量,前后也就写了个大致的范围,精确用数字标注的只有一个剂量上限而已。
下午六点,抗休克治疗和新选的抗生素药物缓慢进入了王贵的身体。
抗休克治疗立竿见影,短短一个小时,病人的情况就出现了转机。但相对的,抗感染的结果就需要点时间了,最快也得6-8小时左右,最慢恐怕又得等到明天才行。
......
王贵这个病例是丽城几十年都未见的严重感染,感染病原菌未知,病程凶猛难以遏制。林荣作为这儿少有的几位主任之一,不得不全程陪在他身边。
也是疾控中心没什么医生,能打下手的就那点人。病人现在情况那么严重,很多事情他也不放心交给小医生,必须自己上手才行。
忙忙碌碌地一直等到晚上11点,王子静总算到了。
“王子静,对,就是她!让她快来住院楼四楼的病房。”林荣松了口气,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这唯一一位家属给盼来了,“我就在电梯门口等她。”
王子静才19岁,虽然已经成年,可从没经历过这种大事。在学校当着众多同学和老师的面,她能强装镇定,一路上坐在长途车里也能睡上一会儿暂时忘掉这件烦心事。
就算出了电梯见到林荣,她心里也没什么实感,总觉得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推着自己前进似的。
可当上了四楼常规病房,见了躺在床上还在吸氧的丁秀娟,这位才刚读大二的女生终于忍不住痛哭了起来:“妈,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你们到底去了哪儿啊?”
“去了......”
丁秀娟也是后悔,要不是特地找了杨英华也不会去碰那头病猪。如果早早回国先把供应商定下,说不定......
要是换做昨天的丁秀娟,她说不定就会陷进这个思想的泥潭,越陷越深。但经历了一晚的煎熬,她现在知道再说这些话没有任何意义:“你还是快去看看你爸吧,我这儿没关系的。”
“爸......”
王子静在护士的陪同下,经楼梯去了楼下重症监护室。
林荣刚给王贵全身做了检查,现在病情趋于平稳,血压心率都还维持的不错。家属既然到了,他心里也有了底,接下去只要给她签一份知情同意书和病危通知书就能好好休息休息。
当然回家是不可能了,病人现在那么严重,他只能在夜班休息室里随便凑活一晚。
王子静走进重症监护室的大门,在门口护士台上登记了自己的名字,慢慢地一步步地走向了远处唯一一张有人的病床。
王贵现在正平躺在病床上,左右两边塞满了各式仪器。看着闪着各色灯光的仪器,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父亲,那个连金融财经和小生意都搞不清的老爸,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爸......”
王子静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压抑已久的情绪第二次爆发,不过哭声却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出不来。她顺着床沿双膝跪在了地上,握紧有些发凉的右手后,总算看清了王贵的面容。
四天的重病早已把他摧残得面目全非。
凝血障碍造成的紫斑慢慢从四肢经躯干慢慢爬上了脸颊,原本红润的皮肤变成了惨淡的枯黄色。任何在急诊做惯了事的医生看到这副面容,大都会在心里摇摇头。
“医生,他的手为什么这么凉?”
林荣就站在不远处,听到问声走了过去:“那是掉水造成的。”
“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紫色瘀斑?”父母纷纷倒下逼着王子静成为一位合格的病人家属,有些疑问必须问清楚,“是不是撞伤的?”
林荣叹了口气:“这是dic,凝雪功能出现了障碍。现在他的身体里血管很脆,一碰就会内出血。这些紫斑就是内出血造成的。”
“内出血......”王子静啜泣了两声,“是不是感染太重造成的?”
“确实可以这么解释。”
“难道抗生素治疗没用?”王子静思路还算清晰,连忙问道,“我爸妈不是同一种感染吗?为什么我妈好了,我爸不行?”
林荣抬头看着早已空荡荡的青霉素输液袋,解释道:“之前用了一种药物,你妈那儿用着没事儿,可你爸这里不行,身体吃不消。我们没办法只能换药。现在药物选择上有困难,所以......”
王子静还想往深了问,可看了输液架上纷繁的药品,实在不知从何问起。她又环视起了自己的父亲,从头颈部,到胸口贴满的心电监护电极贴,再到四肢......
忽然跳进她视线的是父亲左脚上的一块黑色瘀斑。
和之前见过的那些紫斑略有些不同,黑斑周围有一圈淡淡的红色。王子静觉得有些奇怪,回头看向了林荣:“我爸这只脚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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