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病人和家属的转换就只是一瞬间而已。
张振国前一秒还坐在借来的轮椅上,听着周围病人家属的劝说,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后一秒他反倒成了给自己儿子签字的直系亲属。一边是自己行将瘫痪的下肢,另一边则是闹事未遂但却有些神志不轻的儿子。
突然来临的双重打击让张振国彻底没了脾气。
好在老张比小张懂事儿的多,也了解自家儿子的做事风格,看过监控录像和录音后对医生的做法也表示理解。
“他有时候确实会犯浑,不过也不至于把他绑在床上吧?”
现在诊疗室里只剩下了一个纪清,其他人走的走,忙的忙。他知道老头来了肯定要问儿子的情况,所以早就准备好了检查报告。
“梅毒?他有梅毒?”
张振国坐在轮椅上,侧脸看了眼勉强安静了下来的儿子,皱起了眉头:“这小子竟然还有闲钱玩女人?”
“我们注意到你儿子嘴边肌肉有些不规则的抽动,所以就抽了个血,最后结果确实印证了我们的想法。”纪清顿了顿说道,“梅毒螺旋体已经侵犯到了神经系统,从症状的严重程度来看,感染应该有段时间了。”
张振国听着这些,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但眼神非常迷茫。
纪清也不想问得太深,但有些病史还是要写清楚才行:“你儿子什么时候开始脾气暴躁起来的?”
“唉,我也快忘了,小时候还挺乖的,长大后就......他现在就那暴脾气,动不动骂人,也动过几次手。”张振国打着嗝,声音渐渐沉了下去,“他现在怎么样了?”
纪清又拿了几张验血报告,说道:“已经给他上了青霉素,不过这个感染需要打足疗程才能有效。其他脏器损伤倒还好,就是血里会一直带有梅毒抗体,如果今后做体检的话很有可能一直阳性。”
“哦。”张振国听了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点点头,“青霉素不贵吧。”
“不贵。”
纪清有些奇怪,又重复了一遍:“老张,如果他梅毒抗体检查阳性的话,有可能对就业有点影响啊。”
“就业?他?算了吧......”张振国苦笑了几声,摇摇头。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可现在都闹到了这个地步,老头也没什么好藏的,说出了家里的实情。
十几年前张振国提前退休,儿子进了同一家工厂顶岗。本来是个很稳定的工作,工资也不算少,再加上老张的人脉关系,张安华过得非常滋润。30岁的时候娶了个媳妇,人也不错,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
张安华不爱烟酒,唯独喜欢赌,从打牌、麻将再到游艺机,越玩越high。
打牌麻将可以说和人斗其乐无穷,但游艺机是机器,它被设计出来就是用来赚钱的,而且是毫无成本的赚钱。
这些机器靠着复杂的数学公式,总能在人们即将放弃玩下去的时候给出一点甜头,让人产生一种能翻盘的错觉。再配合其他机器上某个幸运儿得奖时的尖叫,很多人都会把持不住内心深处那股以小博大的冲动。
冲动的结果就会让赌徒们错误预估结局,从而做出错误的决定,并且这种错误会因为时不时给出的刺激而维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