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微生物会侵犯人类的各个系统脏器和组织,传染科医生想要治愈病人,往往需要具备比其他医生更强更扎实的内科理论基础。
但传染科的发展趋势,却由于此后多次病毒感染的大爆发,已经有了些去临床化的意味。
当然,不是说临床不重要,而是因为科学高度发展,不少传染病的诊断已经无需人力来判断。只需分离出微生物,接下去靠基因检测就能把它上下祖宗十八代都找出来。
有了族谱,那对应敏感的药物就很好推断了。
就算是族群里的突变异类,那也可以靠药敏来做测试。
经过高科技的包装,这已经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临床科室了,临床边缘化与诊断的实验室化在所难免。但就算在十多年后,祁镜依然坚持自己的特色,是传染科领域里的一个另类。
他放弃了无聊的实验室,一头扎进了抵抗感染的第一线,并在诊断上玩出了新花样。
如果说要给国内抗感染的治疗能力排个座次,恐怕会众说纷纭。
黄玉淮、李雪梅还有明海的几个传染科专家都非常不错,甚至于一些内科大主任、危重症急救的大主任对治疗也是得心应手。比如在03年的sars中,领衔抗yi的往往都是呼吸科的老专家。
在这个排名中,前百甚至前数百之间都是不分伯仲,很难拉开差距。同时,祁镜也承认自己没什么优势。
但诊治诊治,单说治不说诊就是耍流氓。而在当年,要说给国内诊断能力,尤其是各种奇怪感染的诊断能力排个座次,别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国内传染病第一人黄玉淮和他的关门弟子,祁镜。
尤其是这个祁镜。
他以一种近乎于杂食的临床实力异军突起,迅速坐上了蔡萍退休后的丹阳传染科主任之位。其实确切来说,他只有副高头衔,升正高还缺一个契机。但因为传染科实在缺人,蔡萍又急着退休,只能让他做了代主任。
诊断是祁镜最后的坚持,传染科实在放不开手脚,这也是他为什么在重生后那么执着于自己诊断部门的原因。
这几天丹阳不太平,从清里坊爆炸到这些感染的出现,祁镜上一世从没听说过。其实有很多事情,他之前都没怎么遇到过,不过一直都没太在意。
但这次爆炸的事儿实在太大了,一旦空闲下来,他就不得不去想其中的原因。
是上一世自己玩闹得太厉害,之后又全身心砸在了医学上,没太关注这方面的新闻?还是这一世自己改变了太多历史,在蝴蝶效应下,许多事件的发生出现了变动?
亦或者,自己重生在这儿的完全是另一个平行宇宙?
经历过信息爆炸的年代,祁镜脑海里肯定存有这些科幻元素的记忆,疑问不需要多想,自然而然就会一个接着一个蹦哒出来。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祁镜喃喃了一句,“现在连重生都碰上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对我来说,横竖都是救人而已,如果未来真的出现了变动,不按原来的时间线走,累是累了点,但似乎更有意思......”
他慢慢收起嘴角的笑容,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重新来到了这一系列奇怪的病例身上。
坐在绿化隔离带上,吹着深秋的晚风,祁镜又梳理了一遍符合这种感染的病人的情况。在他眼里,需要看的远不止表现出来的症状,还要看发生时间和病例出现的地点。
如果以今天为终点往前溯源,越扩开时间范围,进入祁镜搜索结果列表的疑似病例数就越多。这些病例发病时间虽然不同,但都在相近的一个区间范围内,有明显的聚集现象。
祁镜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但信心归信心,有理由的怀疑和明确诊断还是有区别的。
传染病讲究充足的证据,包括感染源和传染链,然后才是症状对合。祁镜现在有理由,但缺乏证据。想要找到证据不难,但难在如何找到所有的病人。
传染病所涉猎的范围,远不止临床这些事儿,有时候需要参考大量其他知识。这是个耗时耗力的事儿,他有过统筹这种工作的经验,但需要一些后台来帮自己撑腰。
纵观整个丹阳,能依靠的传染病学专家并不多。尤其几个大三甲里压根就没几个正经传染科室,出了问题都是找的丹阳医院传染科和疾控中心。
唯一让他有一定信任感的还是自家医院的蔡萍。
作为上一世他的硕导,祁镜对她有一种天然的熟悉感和比其他人更多的尊重。即使现在两人关系微妙,甚至祁镜在某方面还要比她高上一截,也依然没法改变这种现状。
在学术和临床能力方面,他知道蔡萍的极限在哪里,要不然他也不会硕士毕业后心狠考在黄玉淮的门下读博。毕竟国内这些毫无新鲜感可言的传染病研究,对祁镜来说实在没什么意思。
和相当多其他国内传染病学专家类似,蔡萍对国外的传染病几乎没多少涉猎。但在国内,为了保卫十多亿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质量,她们几乎是把全身心都扑在了那些法定传染病的诊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