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个月月中的时候,范家平难得抽空带孩子去看了趟市西的骨科门诊。当时医生说有可能有扭伤,要想诊断明确必须拍张x光片好好看看骨头。
为了一个扭伤让孩子吃射线,在父母眼里是血亏的决定,所以就拒绝了。
小孩子嘛,磕磕碰碰也是常有的事儿。他现在又不是很疼,走路没影响,关节活动也挺好的,两夫妻就想着先养一段时间再看看。
“然后一直就没好?”
“确实没怎么见好。”范家平上下打量了一下身边的这位年轻医生,开口问道,“刚才打电话时的那位老医生呢?”
“老医生?”祁镜想了想,呵呵一笑,“哦,老师在做疑难病例讨论,叫我下来先处理一下。”
“哦哦。”
祁镜应付完家属,上前看向了小杰的左腿膝盖,用手轻轻捏了两把,看孩子没有戒心,就知道症状确实不重:“疼吗?”
小杰坐在检查床边,摇摇头说道:“就是感觉有点胀,走路多了就觉得酸酸的,难受。”
“我还是劝你们做个x光片。”祁镜起身对着范家平说道,“x光的射线量并不高,对孩子的影响很小。可骨头如果出了问题,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到时候......”
话说了一半停下了,范家平有些奇怪:“医生?你怎么了?”
祁镜指着范家平忽然闭起来的右眼:“你眼睛怎么又红又肿的?睁不开了?”
“哦,是慢性结膜炎。”范家平又习惯性地揉了揉勉强睁开的右眼,笑着说道,“平时在外工作忙,不太注意卫生,不碍事儿的。”
祁镜说着给开了一份膝盖的正侧位片,递了过去:“先带他去拍片,然后趁着等结果的时候把你的眼睛给看了。”
“还好还好,没那么夸张,等他拍完片再说吧。”
“都肿那么严重了,还说还好?现在离门诊结束还有点时间,我劝你快去看看”祁镜告诫道,“眼睛是司机的命,你可得上点心。”
“真肿得很厉害么?”
范家平一直没把眼睛当回事儿,看向儿子,见他默默点头,这才知道自己眼睛确实严重了:“其实已经在用药了,不过看来效果好像并不好。”
“快去吧,抓紧时间。”
......
范小杰10-18来的市西,当时睡的是走廊上的43床。他只是众多回溯病历中很普通的一位患儿,出院后出现的症状也和肺部感染没多大关系。
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他回来做了份记录,至于检查费用,自然是市西自己掏腰包。
其实陆子珊找祁镜上楼完全是为了另一位孩子,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孩子的父亲正准备带她去儿中心。在劝说下,父亲才改变主意回到了市西。
在看到孩子的时候,祁镜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这是位8岁的小姑娘,已经小学三年级,出落得亭亭玉立。只不过现在她的脸上有好几处破溃,而身上更是分布了不少红斑。有的是大片的实质红斑,有的则呈现出散开的环形,样子非常吓人。
女孩儿身上的这种皮肤病变就和c、d、e三个孩子一样,不过c和d都只有个别红斑,只有身为艾滋病儿的e才达到了这种规模。
“是你们叫我回来的。”孩子的父母就站在一旁,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现在该怎么办?”
“疼吗?”祁镜问向小姑娘。
“不疼。”孩子倒要比她的父母镇定得多,因为已经小学三年级,在表述方面也要比其他孩子强得多,“其实很早以前就有了,只不过就一块,也没感觉,我就没太在意。”
“也不痒?”
女孩子摇摇头:“不痒。”
“脸上的破溃什么时候出现的?”
“就是昨天回来后看到的。”母亲焦急地说道,“今天看她情况更严重了,我们实在不放心,就准备带她去儿中心好好看看。”
“有没有咳嗽咳痰的症状?”祁镜指着自己的胸口,“有没有呼吸困难?”
“没有。”
“都没有都没有!”父亲比母亲还着急,“我们是来差皮肤的,你问呼吸干嘛?”
“我问自然有我的理由。”祁镜叹了口气,看向身边早就准备好了的小护士,“先做个培养再说,然后会安排你们去日间手术的病房住下,等待结果。”
“又要住院?”
“住着吧,所有费用全免。”
有市西做担保,祁镜的腰杆子也硬,办起事儿来也放得开手脚。绝大多数家属都逃不出免费的手掌心,面前这对自然也不例外。
“最后再问一句。”祁镜走之前停下了脚步,“小姑娘上次来这儿留观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10-26。”父亲说得非常肯定,“那天正巧是我生日,我记得很清楚。”
“为什么来?”
“孩子有严重的过敏,听医生说差点休克,所以就放在留观室住了一段时间,正好可以明确一下过敏原。”父亲见祁镜不说话,又补充道,“过敏原是花生、芒果和螨虫。”
“这次没碰过过敏原吧?”
“肯定没有!”
祁镜很清楚,既然红斑出现了很长一段时间,又不痛不痒,很大概率和过敏没关系。父母两人也非常负责,能记住来医院的时间,也能记住过敏原,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既然问题不在病人和家属的身上,那就一定出在了医院身上。
“你们来的时候住的哪张床?”
“加床......”父亲回想了片刻,“+18,对+18!人就放在收费处旁边。”
“嗯,快去吧。”
祁镜送走了他们,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向了手里那张被填满了东西的记录纸,脑子里全是问号:纷杂的病床号,情况不明的症状,毫无规律的发病时间,以及相对统一的入院留观时间。
祁镜敲着手里的水笔,把视线放在了时间上:还是缺了一块啊,一大块!